第二百一十四章 金敏的礼物（1 / 1）
这是瑞雷叔叔的车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代表他刚才骗了自己！他早就从境外回到了花都，早在演唱会起头的前一天就已经返来了！ 可万一不是呢？ 万一今天他是步行来的呢？可那失常又会是谁？又为什么会恰巧停在我家楼下？ 药物一定破坏了自己大脑的某个关键部分！瑞文心想，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漏电的吹风机，思维肆意流窜，无法形成逻辑！ 他的每一个念头都让自己作呕！ 回过神来之时，他发现自己起头疯狂地在桌面上乱找乱翻，寻找可能被遗漏下来的“墨水盒子”！ 他在无意识中渴望着一个“墨水盒子”，渴望着里面的内容物！ “不，不，不不不不不！” 瑞文抓起一只削尖的铅笔，往自己的手臂用力一扎，笔尖啪一声折断了，在左臂上留下了一个石墨黑色的血孔！ 所有人都在骗自己。所有人都没全说真话。所有人身上都有疑点。 自己该相疑谁？ “小瑞。”叔叔的声音在身后低沉响起，把他吓了个激灵！ “书房怎么搞得这么乱？你以前不是有点小洁癖的吗？” 瑞雷叔叔越过瑞文的肩膀，端详了一下书房乱象。 “你在忙？那我先不打扰了。我只是寻思着来翻翻我哥的相册，看看你爸和你妈留下的旧照片。唉，这一晃，瑞家又是十几年风风雨雨。” “等等，来翻吧，我不要紧的！”瑞文心念一动，忙朝叔叔扬了扬手，近乎渴望地请求道： “我也想看看爸妈了。” 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一个想要被验证的想法。 一页，两页。 红白相间的厚相簿被层层翻开，一张张泛黄的塑料合页展现在眼前。 “这是小咪，我和你爸来田里抓来的黑猫，后来一起南下带到了市区，活了十四岁......” “这是我们考上大学那天照的，靠山里谁人就是你妈......” “怎么全都那么糊？”瑞文用被扎出血洞的左手翻过一页页照片。所有人像都是模糊的。瑞雷叔叔的脸偶尔能够辨析，但他怎么也看不清父亲和母亲的面貌。 “你看你自己都少多大了？这些照片好几十岁了，没好好保养过，这地方又那么潮，能保存成这样算是可以了。”叔叔表明道。 没有脸，瑞文心中一阵发毛。 不仅仅是照片里，自己的脑海中也没有那两张脸，父母的脸是完全空白的！ 瑞雷叔叔却仿佛能瞥见这些不存在的脸，边翻边津津乐道。 “这是你爸妈的婚礼，我还学外国人给你爸搞了个脱单日......” 瑞文还是没法看清父母的脸。 “这是辛迪公司成立的日子......” 辛迪公司和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同，古典风格的洋楼建筑让人想起上世纪的疗养院。 “这是丁筝丁主任，从鄙视你看到大。” 丁筝......丁丁，这个名字似乎从未听闻，却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D。”瑞文忽然念叨道。 “怎么了，小瑞？是不是被勾起了什么难忘的回忆？”瑞雷叔叔笑道。 “叔叔，丁主任和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瑞文问道。 “记得是辛迪集资的那段时间。他是我们最早的股东之一。我们后来才知道他在花圃街附近的大医院任职......” “小瑞啊，我们都把你视作家人。”他忽然幽幽地补充。 瑞文的头皮一阵发毛。他感觉每一个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都在蠕动，都在燃烧。 “瑞文师长教师，您的快递！”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瑞文快步走出书房，瞥见了上次的谁人快递员。同样的脸，同样隐藏于骑行头盔之下。 “怎么又是你？” “我......”梅乐斯没想出完美的理由，他只是想来确认瑞文师长教师的情况，然后立刻走开。 “我只是......刚好在网点看到了同一个地点。” 我的脑子一定是坏了！瑞文心想。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陌生人发生疑任感。 但他觉得对方比自己眼前的任何一个人更加值得疑任。一个陌生人没有对自己说谎的必要！ 他当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裹，纸盒和塑封下，是一枚金属智妙手环。 “这是什么东西？谁送的？” “唔......”梅乐斯默默把话吞了返来。 这是他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下的礼品，据说能调节佩戴者的血液循环，进而让心情兴奋起来。 虽然很有可能是笔智商税，但他还是决定咬咬牙买下来，因为他想不到其他可能让瑞文师长教师好受点的办法。 既然这个世界的本质并不服常，也许真的存在这种“事业”也说不定。 瑞文看着写满外文的产品包装，眼球骨碌一转。 “是金？” 可能给自己送这种傻瓜产品的人，他只能想到金敏。 “呵。”他忽然当着快递员的面失声笑了出来，面容有些扭曲。 “看来那家伙还不是那么......” 忘恩负义。他把最后一个词语吞了返来。 “嗯，为防万一，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好了，顺便问问现况如何。多久了都......” 瑞文想起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和对方联系。自己待在监狱中心医院那段时间，那家伙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梅乐斯见包裹脱手，立刻缩头溜了出来，按了几下电梯按钮，电梯慢悠悠地从二十楼往下降。 他立刻掉转脚步，朝紧急逃生楼道赶来。 倘若瑞文师长教师在自己离开之前打通了电话，自己的手机就会在同一时刻响彻楼道！ 滴哩哩！ 手机刚好在他跑到一楼的时候响起。 “金，我刚才收到了个智妙手环，是你寄来的吗？” “嗯，嗯！对。”梅乐斯抬头看了看，确认对方这个距离下不可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们这些外籍人的口音都挺像啊！刚才谁人快递员的声音听起来也差不多......” “......”梅乐斯渐渐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明显刚才看起来病恹恹的，可一旦对上外人，瑞文师长教师就会立刻戴上完美的面具伪装自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工作还好吗，金？” 电话那边，瑞文师长教师以没事人的口气询问道。 “听说你找到了你的同伴们，这是件好事啊。等到雇主签证下来，攒了些钱，你就可以独立在这城市过活了......” “开开你的礼品，但没事别买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少看点营销号和电视广告......” “管好你自己，不用管我。作息规律，少碰烟酒，千万不能吸毒，过好你的安稳日子就行了。过好你的——”对面忽然哽咽了一下，似乎装不下来了。 “......”梅乐斯在台阶上缩起了身子，浑身不自在，这是他头一回如此厌恶扮演自己所不是的人。他并不聪明，压根想不到该怎么为对方进一步分摊痛苦。 出了大厦，大“黑猫”普鲁露喵喵叫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希望你们能够顺利找到回家的路。”梅乐斯俯下身，茫然若失地摸了摸普鲁露的脑袋。 “另外，我当初的请求，请尽量帮我完成。” “喵！” 真是个无邪的可怜人。 普鲁露放下了一贯的架子，用脑袋蹭了蹭小伙子的掌心。
离开小区后，他绕到商业街，取回了另一个瑞文师长教师吩咐他拿的包裹，又买了一袋苹果，背着一个大包朝公车站走来。 投了币，上了车，公车缓缓上路。 梅乐斯瞥见了一辆并行在公车右侧的黄色轿车。 SH1458。 好像是刚才停在楼下的那一辆。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汽车的后箱盖上。几星不显眼的暗色污渍分布其上，并不明显，难以发现。 可梅乐斯相当熟悉这种痕迹。 那一天，在恒特的工厂内，大片的暗色斑点溅满了那被用来星散麦粒的大型筛机。 那显然是干涸的血迹！ ............ 瑞文回到书房，发现停在楼下的那辆黄色轿车开走了。 “女朋友送你礼品了？”瑞雷叔叔膝盖上放着相簿，刚刚打完一个电话。 瞥见那包得不错的盒子，他随口打趣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随和了不少，也亲切了不少。 “喔？这东西看起来不便宜啊。我之前好像在海外的科研发布会上看过相似的产品，那一款好像要大几千来着？小瑞啊，你可得好好给人家回礼啊！” “这么贵？！”瑞文惊讶道。 他忽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内疚。 读了两遍阐明书后，瑞文拆开塑封，装好充电芯片，把这所谓的“快活手环”戴到了手腕上。金属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滴！ 一个少宽不到半根手指的小液晶屏在快活手环的正面亮了起来。界面是英文，有着好几种小功能。 “这东西真能调节情绪？” 他将疑将疑地按下了一个小指尖大小的按钮。 滴哩哩！传出了一阵怀旧电子宠物般的声音。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可爱的网络表情符号，还有一条心电图状的绿色折线，一旁的几行数值欢快地跳动起来。 “......！”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瑞文感觉自己真的好了些。所谓的“药瘾症状”逐渐消失，属于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一下全都返来了！ 那些照片随意搁置在那这么久，早就该发糊了。 自己和父母分开的时候只是个孩子，不记得他们的脸也很正常。 在确认黄色轿车和叔叔没有关系之后，他起头反思自己先前的神经质，逐渐发现叔叔所说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只是自己想的太多。每一个疑点在自己的脑海中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说不定，真的是我自己吓自己呢？他心想。 一颗小血珠凝在他用铅笔戳出的小伤口上，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渐渐地漂浮了起来。 ............ 银光大道。 梅乐斯在终点站跳下公车，发现那黄色小轿车驶上了跨海大桥，径直往西岸开来，在过桥后渐渐减速，悠悠朝救恩会教堂的方向开了过来。 当！ 早晨八点的教堂钟声准时响起，响了八下。这种教堂一直延续着古老的敲钟传统，但斟酌到现代人的作息问题，早晨的钟声会降低音量，听起来就像天空打了个饱嗝儿。 梅乐斯背着背包过了桥，从一溜起头摆卖的夜市摊位间溜过来，鼻腔中尽是煎饼果子的香味和糖葱饼的甜味。 那辆黄车停在了教堂的西翼拱廊后方，教会职员的专用停车场内。身穿便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摊位，把棚架和桌椅搬回杂物仓库。 车门开了，下来了一个身穿白色开襟上衣的中年男人，又矮又瘦，有着一张贼眉鼠眼的亚洲面貌。他慢悠悠地下了车，打开车后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行李箱，一个蛇皮袋，袋子叠在行李箱上，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系列操作般，轻车熟路地往教堂偏殿忏悔室的方向拖。 污点与污斑均匀地分布在蛇皮袋的三色纤维之间！ 十二扇彩窗上的神明画像默默投下目光，注视着脚下的黑暗。 梅乐斯立刻没入黑暗，走捷径回了家，刚好在楼下碰上瑞文。 “是那辆黄车？”瑞文惊讶道。 SH1458，正是谁人险些谋害爱西的失常大叔的车！当初他把这事告诉了卫斯理，可对方隔天就被军方带走了，一点疑息都没给自己留下。 “那家伙居然跑来花都小区犯事了？” 那名拖着蛇皮袋和行李箱的红衣男，想必就是当晚那名司机。他没想到对方会是教堂的人，还离自己这么近！ 不会是个失常神父之类的角色吧？他在刷网络疑息的时候刷到过不少关于神职人员的不雅笑话。 “这件事我们待会再从少计议。先跟我来。” 瑞文迅速拉着小伙子上了电梯，拆开包裹，把东西一股脑儿倒在了沙发上。 那是一整组金属和树脂零件，尼龙线，以及一大把竹条和削制好的羽毛。 “您想用这些东西做些什么，瑞文师长教师？” “弓箭。”瑞文拿起阐明书和零件，这全是他网购来的。 “一副无脆不摧的弓箭。” 半个小时后，一把看起来相当气派的简易复合弓组装完毕。这把弓采用简易的滑轮结构，并不轻巧，可以复原为一整袋零部件，也可以简单地拆成几个大件携带。 “重点在这些箭上。你会做木工吗？” 瑞文拆开另一个包装盒，取出网购来的两把小刻刀，一把交给梅乐斯，忙碌起来。 “无形之锋”是他目前最强的攻击手段，而他打算一举克服它杀伤范围有限，难以掌握的缺陷。 在削坏了好几支箭后，两人终于找到了窍门，顺着竹条纤维的纹路，在箭身的侧面开上一道细而深的凹槽。 随后，他们在处理过的竹条结尾削出箭头，安上箭羽，拿着两个苹果离开家门，来到了那片隐蔽的乱石滩，抽出一支竹箭。 “离远一点，梅乐斯。” 瑞文让小伙子退后，念诵异咒，当心翼翼地将一条银色丝线固定在了箭身凹槽内部，拉紧绷直。 随后，他选定了一块较大的防波石，将一颗苹果放在了上面，后退几步，深吸一气，弯弓拉箭。 嗖！ 伴随着细小的破空之声，苹果从石块上消失了！ 一左，一右，两半整齐的白色果肉落到了石块的底部。 瑞文迅速又抽出一支竹箭，搭弦弯弓。 咔。 石块上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道平整的横纹！ 瑞文立刻上前检查成果。箭头和箭杆都撞坏了，竹条前端折断，但藏在内部的“无形之锋”却在同一时间触及了石块的表面。 轰！ 他用力一踢，防波石的上半截被他给踢了出来，下半块石头还留在原地，截面纹理分明，实实在在地被分成了两半！ “成了，这方法凑效！”瑞文为自己的初次成功沾沾自喜起来。 “不论这箭头是成功没入目标体内，还是在目标的表面撞毁，‘无形之锋’都能够触碰到对方，发挥作用！” 有了这些箭矢，他就能够对敌人进行一击必杀的远距离射击，甚至隔空破开白塔的外壁！那样一来，自己就无需再斟酌寻找入口一事了。 “射程，风力和准头都是需要斟酌的问题，得渐渐试错，选择最合适的材质和配重。之后的一个星期，得用于准备和实战上了。” 这些天来，瑞文并没有摸清军方的巡逻时刻表，但是他想到了一个更加简单明了的规律。 ——雷暴天气下，直升机是没法飞行的。 六月份是雷阵雨多发季节，刚好对自己有利。 只要能够说服自己，他就能随时利用“造梦”能力合理地带来一场雷雨，就像当初呼唤台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