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北海倒卷(1 / 1)
金线贯穿天地,击碎江潮,击破大阵,击穿秘陵。 笼罩求道域的阴翳支离破碎。 最终这缕金线,落在开玄衣的面前。 只要开玄衣伸出手,就可以将其握住—— 这是陈镜玄送来的“天命”。 …… …… 如意令相见的那一夜。 开玄衣以“甲六”身份,和陈镜玄聊了许多。 关于白泽秘境,关于那道血光,关于所谓的“共掌天命”。 有些人白首如新,有些人倾盖如故。 开玄衣不得不启认,陈镜玄大概就是自己命运中“倾盖如故”的谁人人…… 那场夜话,小国师并没有试探自己的身份。 虽然只是“初次”碰头。 但陈镜玄却将开玄衣,放在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上。 所谓“天命”,在浑圆仪占卜术中,不仅象征着命运,也象征着拐点…… 万事万物都有命线。 因此想要改变某些事情的未来走向,某种意义上来说,只需改变最为关键的那根命线! 陈镜玄需要时间,来找到那根处理鲤潮城血光的最佳命线。 除此之外。 他还需要一个足够值得疑任的人。 开玄衣踏入秘陵是必然,共掌天命,也是必然。 金线击碎北海陵的大阵,如意令的神魂在这一刻不受阻拦。 陈镜玄的声音,遥隔万里,传入开玄衣心湖之中。 “请持天命,击碎秘陵。” 未等这声音说完,开玄衣便伸出了手,他已等了许久。 等这天命,也等这能击碎求道域的浩荡光明。 这串贯穿天地的少线,犹如一把无量少的少剑。 开玄衣握住结尾。 像是握住了剑尖。 但并不重要……因为这把剑,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彻底击碎北海陵。 少光被开玄衣攥拢,浩荡光明从指掌缝隙溢出,整座求道域的黄纸书页都纷纭扬扬向着开玄衣涌来,黑色斗笠被瞬间击碎,露出一双燃着炽烈火光的双眸,开玄衣双脚逝世逝世钉入地面,他攥着少光,向着飞剑沉疴的方向掷来。 北海陵的阵眼,有没有数大道法则约束。 陈镜玄动用浑圆仪卦算出了求道域的位置,可这只能算是一片模糊的区域。 而最终需要精准打击的那個点。 开玄衣比万里之外的陈镜玄,更加清楚—— 十年前,开玄衣的飞剑坠入北海,被秘陵淹没,然后便引起了整座秘陵的阵纹镇压。 剑随其主,如若没有这些阵纹叠加,这整座北海陵,早就被【沉疴】搅地天翻地覆! 数千道道纹在黑暗中浮现,它们交织盘错,形成蛛网。 而蛛网中心。 便是那把愤怒铮鸣的飞剑。 沉疴。 沉疴所在,即是阵眼所在。 这道浩荡天命,被开玄衣掷出,贯穿北海陵,击碎无数道纹,最终落在了沉疴之上,也落在了阵眼之上! …… …… “轰隆隆隆。” 鲤潮城沿岸,所有阵纹师都跌坐在地。 他们绝望地看着那高高卷起的怒潮,几乎盖压了半边天幕。 那悬浮在空中,背着箩筐,被无数赤火包裹的女子,已然被怒潮淹没。 火阵在这般滔天大潮之下,当真还能起到焚阻作用吗? 便在此时。 遥远的鲤潮江尽头,雷鸣之中,传来一道愤怒吼声。 是的。 那震天的声音,像是某种生灵迸发出的怒吼。 一线天光击碎黑暗,即便是遥远的鲤潮城也能看得十分清楚—— 那道天光浩荡千里,贯穿天地。 如同一把利剑,插落北海。 然后,高高卷起的怒潮,上一刹还裹挟着灭世般的威势,下一刹便直接破碎,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直接击垮。 哗啦啦! 怒潮破碎之后,磅礴江水从空中坠落,将阵纹师们都淋了个透。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拍打”,与先前相比,几乎可以忽略。 阵纹师们怔怔看着眼前比大潮来袭更加梦幻的画面,滚滚浪潮,倒流而来,仿佛北海那边有一尊巨物张开了大口,要将整条鲤潮江都吞入腹中,恐怖的吸力,犹如龙汲鲸吞,让原先高涨溢出的江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头退潮! “这,发生了什么?” “是神仙下凡了么?” 邓白漪悬浮在空中,她怔怔看着那大潮退来的方向。 执掌火阵,对抗潮祭,几乎透支了她全部的精神力量。 此刻整个人的紫府神魂,都处于“殆尽”状态。 但那缕金光洞破天地昏暗之后,一股温暖的力量,便注入了心湖之中。 她瞥见金光的那一刻。 金光……也瞥见了她。 遥隔数十上百里,那缕贯穿天地的璀璨辉光,为整座鲤潮城都带来了不一样的精神力量,几乎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北海方向。 邓白漪没来由觉得,这道金光,很像是一把剑。 准确来说。 很像是开真的剑。 …… …… 被送上天顶的大船,重重跌落! 百丈江潮,一刹破碎。 叶清涟护着姜奇虎,通天藤交织,在重重坠落之际,撑起一把大伞—— 江水如暴雨,骤然垂落。 只不过落在身上,并不让人感到热冷,甚至没有涓滴热意。 那线垂落天顶的金光是温暖的。 于是这纷纭扬扬洒落的江水,也是温暖的。
“北海倒卷?” 站在辟水麒麟法相额首之上的游海王,此刻不敢置疑地看着这一幕。 唐凤书踩着一把江水凝聚的水剑,悬空而立。 青衫猎猎作响。 “潮祭之阵,当然还有第三种破局办法。” 女子斋主静谧道:“若让北海倒流,若让大潮倒卷……若让鲤潮城没有大潮,你又该如何进行血祭,又该如何进行晋升?” 楚麟面色一片苍白。 唐凤书说的很对。 潮祭的确有第三种破局办法——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陈镜玄能做出这种操作。 “放弃吧,这是天命。” 唐凤书瞥了眼楚麟,面无表情道:“这一局,你已经败了。” 游海王回顾回头望了望身后。 大潮已经退来,那本该被血炼的鲤潮城,此刻彻底恢复清宁……唐凤书的出现,还有那诡异的火阵,都拖延了“潮祭”的发动。 妖族立下的血炼之阵,被姜家和皇城司一一拔出。 那一道道冲天的血光,也随之消失。 楚麟知道。 这一切,真的结束了。 蟒袍男人站在怒目圆瞪的麒麟上,他此刻的身形显得十分萧瑟,以及孤独。 楚麟并没有再次出手。 他只是缓缓盘膝坐下。 一如先前大潮初起之时那样,只是如今蟒袍团结,发丝垂落,这般盘膝而坐的姿态,便难免有些崎岖潦倒。 麒麟法相就此瓦解。 他从百丈之高跌落,最终与这通天大潮,一同坠在破虏号的船头。 唐凤书也挥袖驱散了那把悬空水剑,重新落在桅杆之上。 她并没有放松警觉,而是一直盯着游海王。 “你说的不错。” “……我的确败了。” 楚麟垂着眼帘,发丝散落,遮蔽面容,无人看得清这位王爷此刻脸上的表情。 只听得一道沙哑的叹声:“是我小觑了陈镜玄。” 唐凤书神色静谧,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她淡淡道:“这的确是你犯下的最大错误,既知敌手是他,怎可如此轻敌?” 楚麟望着面前不远处的那线金光。 “天命……天命……” 他忽而一笑,道:“奇虎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浑身鲜血的姜奇虎,背靠大船栏杆。 他费了很大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冷笑。 这两声冷笑的意思很明显。 “如今大阵已破。如意令可以正常使用了。” 游海王置若罔闻,缓缓说道:“我想和你家师长教师聊上几句。” 姜奇虎艰难吃力地抬起手掌。 他收起四根手指,只留下一根。 意思很明显。 滚开。 “……” 楚麟不觉得然:“不如看在我留你一命的份上,问问伱家师长教师的意思?” 姜奇虎沉默了。 事实上,这件事情的确是一个不情之请。 因为游海王根本就不是在同他对话,而是在同那金光,在同万里之外的师长教师。 如意令那边传来了一道很轻的震颤。 师长教师的意思,不用看也知道。 “算你命运运限好。” 姜奇虎咬着牙齿,低声道:“我家师长教师……亲自送你上路。” 如意令被掷出。 游海王伸手将其接住。 他又望向站在桅杆上的唐凤书,轻声道:“楚某想和小国师单独相处少焉,斋主可否行个方便?” 唐凤书嗤笑一声。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袖,江潮卷起通天藤,将叶清涟和姜奇虎带入江面,而她则是从桅杆上轻轻落下,踩在通天藤临时编织的小舟之上,三人离开破虏号,给了这位异姓王爷一个“体面”。 小舟在江潮上随波鼓荡。 “姓唐的,既然你早在鲤潮城了……” 姜奇虎疼得龇牙咧嘴,他恶狠狠瞪着唐凤书:“就不能早点来,我都快逝世在游海王手里了!” “你逝世了吗?” 唐凤书一句话让姜奇虎噎住。 “我一直在岸边看着,放一万个心,你逝世不掉,丹田也不会碎。” 女子斋主淡淡道:“听说你和秦百煌,平日里总喜欢在皇城里嚼舌根,这次挨顿毒打,也算少点记性。” “???” 姜奇虎呆若木鸡:“那秦百煌呢?你不来找他清算?” “他?” 唐凤书温顺一笑:“不用担心,他也逃不掉的。” “好好好……” 听到这句话,姜奇虎舒服了许多,彻底躺下,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少叹。 遭罪不可怕。 但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遭罪。 “你真就让楚麟一个人?” 另外一边,叶清涟始终望着大船,神情担忧:“他如果跑了怎么办?” “不会跑,也跑不掉。” 唐凤书面无表情道:“他这样的人,若是愿意苟活,怎会想出‘潮祭’这样决绝的逝世斗之法?” 这是一个对大褚失望透顶的男人。 也是一个早就不想活的男人。 更是一个失败了,便与逝世亡无异的男人。 “……” 叶清涟陷入沉默,她仰首看着那随江流飘摇的破虏号,只见那独坐大船船头的蟒袍男人,不知从哪又取出一大坛酒,横于膝前。 大江东来,尽奔北海。 大潮倒卷,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