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珍珑棋局（1 / 1）

根据辛稹的估计，段延庆的新段氏剑法领悟贯穿，易筋锻骨章尽数练成，纵使是不如天龙四绝，相差也是不远了。 但是对付个慕容复、丁春秋什么的，应该便是手拿把攥的了。 近来谭青亦是受益匪浅，他的进步甚至比段延庆还快，当然，那是因为基数的原因。 段延庆基数大，进步就算是快，也总是有数，谭青基数低，他的进步就有些突飞猛进的意思了。 段延庆之前只传授给谭青一些歪路左道的功夫，段家的东西是一点也不教，被辛稹提点之后，段延庆终于起头教了。 但是，令谭青突飞猛进的还得是新段家剑法以及易筋锻骨章。 辛稹教导段延庆并不避着谭青，甚至还会在教剑过程中让谭青练剑，找出其中的错漏之处，作为错误教学。 谭青的悟性并不差，只不过是之前走错了路子，但他年纪不算大，进修起来亦是不晚，对新段氏剑法的领悟并不比段延庆差，甚至比段延庆还要强一些。 毕竟段延庆还有些拘泥于原本段家剑法，谭青则是尽数按照辛稹的思路来学，反而这新段家剑法造诣要胜过段延庆。 不过谭青所修习的内功心法稍差，因此内力修为并不高，正是因为如此，辛稹才将易筋锻骨章教给谭青，这才展现出来突飞猛进之势。 在辛稹启程来汝南之前，谭青已经堪堪要跨入一流高手之境，当然还有最后一步要走，但二流巅峰却是稳住了。 原本的谭青可能连三流都够不上，现在不仅进入了二流之列，甚至有机会再进一步。 当然，所谓一流，是辛稹的分级，便是慕容复等人之下的次一级高手，便比如说四大家臣，段延庆除外的三大恶人、谭公谭婆、赵钱孙这些便算是一流高手了。 原本谭青对上这些人只能在人群中偷偷放一些不利于联结的话，但现在却是可以跟他们之中弱一些的人争锋了。 五月底，辛稹带着段延庆动身来汝南。 如今的姑苏还算是太平，丐帮退出来了，辛稹拿下千叶帮之后，便也不继承扩张了，在慕容家看来算是释放了善意，便严峻约束手下不要与千叶帮冲突，平江府也迎来了罕见的太平。 辛稹将家里人的安全交给了谭青与沈立遒负责，谭青负责调度千叶帮负责外围，沈立遒则是带着师弟们看守内围，除非是那种大高手来袭，一般的江湖高手是足以应付的。 不过也是不至于的，武林中人讲求祸不及家人，谁要是不守规矩，那到时候当地人也不用守这种规则了，大家还是有所忌惮的。 这只是辛稹自己比较谨慎罢了，当心无大错，若是等事情当真发生了，那可就后悔不及了。 辛稹与段延庆两人出行可是方便多了，两人尽皆是轻功高绝之辈，路好走便乘马，不好走便腿着来，就算是辛稹每日都要住店，有时候还在当地吃点有特色的，看到景致美的还要驻足看看，就这赶到汝南擂鼓山也才十天时间。 段延庆自无不可，虽然辛稹只教了他新段氏剑法以及易筋锻骨章，但对段延庆的请教却是知无不言的。 在赶路之余，段延庆将自己在武学上的疑惑向辛稹请教。 辛稹几世为人，便是一个行走的武藏，而辛稹在武学上的境界，已经是武学发展史上最顶尖的那么几个人了，段延庆的疑问什么的，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些小儿科罢了。 兴趣不高之时随口解答，兴趣高涨的时候旁征博引也是寻常。 而这对段延庆的提升并不亚于新段氏剑法与易筋锻骨章，跟在辛稹的身边，段延庆的眼界像是一会儿被打开了。 便像是一只蹲在井底几十年的青蛙，忽而有一天被打水的人误装进水桶中提了出来，才发现了一个广阔无比的天地！ 辛稹当然不是无意的，在辛稹看来，段延庆如今的修为与天龙四绝想比也不差了，但差在境界上，或者说是心态上。 段延庆被迫害之后，已经陷出去知见障，他的心里装满的只有痛恨，已经失来了其他东西的感知，辛稹便是用武学来打破段延庆的偏执。 实际上证实，辛稹的方法是有用的，在他们踏进擂鼓山之时，段延庆已经有了大彻大悟的感觉。 段延庆慨叹道：“公子，跟在你身边这么久，听了你那么多的教诲，昔日我才发现思想通透了起来，以前看许多的东西总是模模糊糊的，但昔日看来，却是感觉迥殊的清楚。” 辛稹笑道：“终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疑来，昔日方知我是我？” 段延庆听了辛稹这话，呆了呆，过了许久才大喜，他用细铁棒快捷的敲打地面，一边大笑道：“不错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昔日方知我是我，哈哈哈哈！” 段延庆陷入一种大彻大悟之中的欣喜之中，辛稹亦是为他感觉到高兴，然而总是有没趣之人。 便在段延庆欣喜若狂之时，忽有一人厌弃道：“哪里来的瘸子，这般丑陋，还这般吵嚷！” 段延庆惊讶看过来，却见有一个八九十人的部队浩浩荡荡而来，当头有一人仙风道骨，身边围绕着诸多门生。 后面则是有十几个绳网担子，担子上各躺着一人，由两人前后负着。 而发话的却是一个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小，留两撇鼠须，神色剽悍的。 后面的担子又有身穿土黄色袍子，也是瘦骨棱棱，但身材却高，双眉斜垂，满脸病容，大有戾色。 再之后是穿枣白色少袍，身形魁伟，方面大耳，颏下厚厚一部花白胡子，是个富商豪绅模样。 最后一人身穿铁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 可不就是慕容家的四大家臣么，说话的正是那好斗的风波恶。 段延庆有些奇异，因为在后面的绳担有和尚、还有一些魁伟汉子、戏子、美妇人等等。 原本他本是十分机敏之人，昔日因为大彻大悟之前陷入沉思，因此一路过来低着头跟着辛稹身后想着事情，倒是忽略了对周边的视察。 当然他心里也是笃定的，在辛稹身边，大约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段延庆不知道眼前是什么一个情况，但风波恶挑事，他自然不能示弱，便要反驳，却见辛稹与他摇摇头，段延庆便闭口不言。

那风波恶又大声道：“丁春秋，你可知这瘸子是谁么，又知道这少年人是谁么？” 段延庆吃了一惊，看向当头谁人仙风道骨的老者，他便是那星宿老怪丁春秋？ 丁春秋躺在轿子上，闻言笑道：“想来便是那恶贯满盈段延庆了，是不是？” 风波恶嘿嘿道：“你知道便好，你星宿老怪在恶贯满盈面前可得谦逊一些，否则段家一阳指专克你这种使毒的卑鄙小人，这可不是小事情啊！” 此话一出，星宿老怪的门生们一个个纷纭鼓嚷起来。 “放你的狗屁，星宿老仙，法力无边，岂是跳梁小丑能够比较的。” “师父功力，震烁古今！其余人等与师父相比，那真叫做萤火虫与日月争光！” “……” 随即各式肉麻夸大老练的奉颂言辞，此起彼落。 段延庆此时哪里还不清楚，看着绳担上的人都是神色惨淡，一看要么受伤，要么中毒，肯定是被这星宿老怪给俘虏了，而这风波恶想要挑唆公子与这星宿老怪脱手，好解救他们。 段延庆嗤笑了一声。 辛稹笑道：“走吧，我们出去。” 他不管玄难、薛神医等人的凝视，只是自顾自走在前面进了谷。 丁春秋亦是挥手，一行人起行，跟着进入一个山谷。 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来，松声若涛。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 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绝对而坐。左首一人身后站着三人。 而那辛稹与段延庆站在不远处观看棋局。 一行人渐渐行近，走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石，上有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包不同认得那公子便是段誉，心下老大没味，寻思：“我对这小子向来甚是无礼，昔日老子的倒霉样儿却给他瞧了来，这小子定要出言讥嘲。” 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都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 丁春秋渐渐走近观弈。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 段誉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沉吟未下，包不同叫道：“喂，姓段的小子，你已输了，这就跟姓包的难兄难弟，一块儿认输罢。” 段誉身后三人回过头来，怒目而视，正是朱丹臣等三名护卫。 突然之间，康广陵、范百龄等函谷八友，一个个从绳网中挣扎下地，走到离那青石棋盘丈许之处，一齐跪下。 包不同吃了一惊，说道：“捣什么鬼？”四字一说出口，立即省悟，这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儿，便是聋哑老人“聪辩师长教师”，也即是康广陵等八人的师父。 但他是星宿老怪丁春秋的逝世仇人，强仇到来，怎么仍好整以暇的与人下棋？而且敌手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书呆子而已？ 康广陵道：“老人家清健胜昔，咱们八人欢喜无限。”函谷八友为聪辩师长教师苏星河逐出师门后，不敢再以师徒相称。范百龄道：“少林派玄难大师瞧你老人家来啦。” 苏星河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深深一揖，说道：“玄难大师驾到，老朽苏星河有失迎迓，罪甚，罪甚！”眼光向众人一瞥，便又转头来瞧棋局。 众人曾听薛慕华说过他师父被迫装聋作哑的缘由，此刻他居然开口说话，自是决意与丁春秋一拼逝世活了。 康广陵、薛慕华等都不自禁的向丁春秋瞧了瞧，既感兴奋，亦复耽心。 玄难说道：“好说，好说！”见苏星河如此重视这一盘棋，心想：“此人庶务过多，书画琴棋，无所不好，难怪武功要不及师弟。” 万籁无声之中，段誉忽道：“好，便如此下！”说着将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 苏星河脸有喜色，点了点头，意似嘉许，下了一着黑子。 段誉将十余路棋子都已想通，跟着便下白子，苏星河又下了一枚黑子，两人下了十余着，段誉吁了口少气，摇头道：“老师长教师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生破解不来。” 目击苏星河是赢了，可是他脸上反现惨然之色，说道：“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 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诚挚。 段誉将自己所下的十余枚白子从棋盘上捡起，放入木盒。 苏星河也捡起了十余枚黑子。 棋局上仍留着原来的阵势。 苏星河见函谷八友中的二门生范百龄想看个清楚，便吩咐道：“百龄，你过来好好瞧瞧，看看能否破解得开。” 范百龄大喜应是，上来观看，不一会便吐了一口血，再脆持少焉，登时又是喷出大口鲜血，令得众人大惊。 苏星河叹息道：“百龄，退下吧。” 范百龄满脸惭愧退下。 苏星河道：“这个珍珑棋局，乃先师所制。先师当年穷三年心血，这才布成，深盼当世棋道中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鄙人三十年来苦加研讨，未能参解得透。” 说到这里，眼光向辛稹、段延庆、玄难、段誉、范百龄等人一扫，说道：“玄难大师精通禅理，自知禅宗要旨，在于‘顿悟’。 穷年累月的苦功，未必能及具有宿根慧心之人的一见即悟。棋道也是一般，才能横溢的八九岁小儿，棋枰上往往能胜一流高手。 鄙人虽参研不透，但天下才士甚众，未必都破解不得。 先师当年留下了这个心愿，倘若有人破解开了，完了先师的心愿，先师虽已不在人世，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 辛公子，要不，你也来试一试？” 辛稹笑了笑道：“不着急，我看看。” 话音刚落，便听得松树枝叶间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慕容公子，你来破解珍珑，小僧代应两着，勿怪造次。” 枝叶微动，清风飒然，棋局旁已多了一名僧人。 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莹然，宝相庄严，脸上微微含笑。 段延庆传音道：“公子，此人是吐蕃国师鸠摩智，武功十分高强，需得当心。” 辛稹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