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滑向深渊（1 / 1）
曹昂与曹休表面相谈甚欢，可实际上，曹昂的心跳已经快的让他有些胸口发闷，险些掌握不住倒在地上。 曹休对曹昂当然是没有什么怀疑，疑口将之前曹操的安排全都说出来，末了还一脸惆怅地道： “哎，曹公这是作甚啊？若说不愿给徐庶小贼留下这些，大不了把少安一把火烧了，再把那些巧匠都宰了便是，何必如此。” “就，就是啊。”曹昂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脸色惨白。 之前所有的胡人也好、汉人也罢，在关中的劫掠目标都是钱粮、宝物、绢帛、女人。 曹操要是搜刮这些东西逃走，那估计就是存着来关中当流寇的心思，以前曹操也不是没这么干过。 可现在，曹操居然非常有规划的将少安和关中的其他东西尽数抢掠，连匠人都要一起弄走？ 这是要作甚？ 曹昂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又随口道： “文烈兄说的不错，关中藏书众多，我等此番若要西行，断不可让此物落在别人手中。 嗯，听说之前董卓西逃时将不少雒阳的书册典籍送京兆，只是不知道经历了几次战火，这些东西还在不在了。 文烈兄若是发现了，定要认真说给我知晓，若是损了这些东西，我等便是罪人了。” 曹休刚刚经历了宏大的失败，现在自然是一点错误都不想出，想要尽力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此刻听了曹昂的吩咐，当即记在心中，可曹昂说的典籍……呃，曹休的文化水平非常一般，虽然也认识那些书册，但这些书册大多是竹简，光是前代大儒的注疏都不知道有几个版本，真的要全都搬走那得用多少马车？ 可要是不全部搬走，万一少了一些，不合曹昂的心意，那曹昂就真的过意不来了。 他苦笑道： “子，到时候还得你帮我来看看，哪些典籍要，哪些不要。” 曹昂踌躇道： “其实父亲只是暗示我偷偷帮文烈兄，毕竟此事还得隐蔽当心，若是我也出面，只怕众人都要人心惶惶，反而不美。” 曹休一时没搞清楚为啥曹昂出现反倒不美，但随即一想，他立刻清楚过来了。 是了，要搬这么多东西走，只怕军中有许多人不情愿，甚至要出手闹事，尤其是文稷、许褚二人必然推三阻四，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曹休偷偷做好准备，曹昂则在明处先拖住他们，假意要守卫少安，到时候一齐动身，不给这些闹事的人准备的时间，这也是相符道理。 他惆怅地道： “那……子暗中来助我便是。 定要来啊，不然我怎知这些典籍到底要带哪些，此来凉州遥远，我总不能把那些竹片全都带上。” “好吧好吧。”曹昂假装无奈，“但是此事莫要告诉我父，他近来忧思成疾，我怕坏了他的身子。” 曹休忙道： “子这个你放心，我此番拾失华阴，此事都办不好，怎敢叨扰曹公？ 万事都要劳烦子，之后……呃，对了，我来的时候还听闻一件事。” “嗯？” 曹昂觉得原本已经没事了，没想到曹休居然还能想起什么，这让曹昂顿时竖起耳朵。 曹休斟酌了一下，低声道： “子啊，我刚才返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于文则军帐，我上前给于文则行礼，正好听见他跟身边的几个亲卫说一定要多寻几个会夷人话的通译，寻这些人作甚？” “嗯？”曹昂一怔，心道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啊。 凉州夷人众多，想要找几通译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奇怪在哪里？ 曹休挠挠头，憨笑道： “谁人，凉州的夷人都会汉话，虽然说不清楚，但杂七杂八还是能说的清楚。 我听于文则的意思――啊，我真的是不当心听到的，听他的意思是，找这些通译是要为那些大儒做翻译，这是做啥？ 让那些大儒教那些蛮子识字吗？这些夷狄学得会吗？” 曹昂微笑道： “是啊，说汉话不难，就是写太难了，就算咱们军中，大半人也不会写字，教那些人……教那些人……” 说到这里，曹昂额上的汗珠不停滚落下来。 如果只是为了跟夷人沟通，夷人部落自有通译，甚至一些大部落的贵族高度汉化，不需要特地沟通，现在曹操的命令收集典籍、工匠、通译，还交给不同的人执行，甚至之前并没有给他这个少子通气沟通，难道说…… 他已经渐渐清楚了贾诩的意图，不禁打了个热颤，荒谬的感觉将其全身紧紧包裹，压得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灰飞烟灭，一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子！子！？” 曹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曹昂这才回过神来，笑道： “哦，原来是这个，嗯，之前也说过，父亲……哎，父亲应该也是稳妥起见，来凉州那边，咱们不能再受韩遂摆布了。” “原来如此啊。”曹休恍然大悟，点头道，“还是曹公思虑周全，我等要是跑到了凉州，再受韩遂摆布可是大大不妙，这通译早就该找了。” 说到这，曹休脸上又多少有点落寞，他顿了顿，又吞吞吐吐地道： “子，你说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嗯？” 曹休苦笑道： “我原本觉得这一仗最多三五年就能打完，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成了这副样子。 哎，我等远离家乡许久，也不知道此生还没有返来的机会了。” 一直战败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曹休原本觉得投靠曹操之后以后都是呼风唤雨的好日子，可现在不仅没有盼来好日子，还要等来这种流浪的痛苦，尽管他对曹操颇为忠诚，可想到渺茫的前景，他心中还是有点不服。 曹昂心念一动，心道不愿意来凉州的人估计还不少。 我要是能将他们都拉拢起来，之后说不定还有反扑的机会。 父亲啊父亲，咱们曹家可是相国曹参之后，争天下能做的，可这毁坏天下，如中行说一般的事情，我们岂能做得啊！ 恕孩儿不孝，此番说什么也得禁止你！ 曹军起头后退。 刘备军没有反应过来，连之前突击快到少安的张飞都觉得这是曹操的诱敌之计，一时不敢追击，曹军上下退的极快，一时都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要不是还要等待任峻的兵马来汇合，可能现在他们已经直接跑到了少安。 贾诩坐在马车中，悠闲地读着几本书册。 这是中原流行的新学教材《物理》，先别管书本的内容如何，光是这行文、标点和从左向右的字就已经让人看得非常上头。 可度过了最初的上头之后，贾诩又逐渐对这本书发生了相当浓厚的兴趣，最近一直在耐心地扫瞄，认真虔诚的姿态让人非常惊奇。 “文和，这些东西都要带来凉州？”娄圭在一边问着。 作为一个聪明人，娄圭已经能逐渐清楚贾诩的打算，他感觉很荒谬，这些日子一直旁敲侧击，想要劝告这个恐怖的男人停下自己的诡计，可贾诩依旧我行我素，跟他一直以来做的别无二致。 听见娄圭询问，贾诩慢悠悠地放下书本，微笑道： “不错，此来凉州，敌人在学新的东西，咱们也得学，不然咱们岂不是成了夷狄，日后再想匡扶汉室，救回天子，可就难上加难了。” 匡扶汉室，救回天子…… 贾诩说这话差点让娄圭绷不住笑出来，又转瞬清楚贾诩为何如此丧心病狂。 此人当年是赞助李郭汜反攻少安，杀逝世王允，打跑吕布，劫持天子的罪魁祸首。 当年要不是他煽动李郭汜，可能这二人已经逃回凉州老家做贼，王允吕布之后把持朝堂互相看不顺眼，总算大汉还像个模样。 就是此人推了一把，导致大汉朝着深渊划来，最后摔得不成样子。 吕布是不可能饶了他的。 吕布手下众人都称呼贾诩为“狗东西”，徐庶可是娶了吕布的独女，贾诩投降之后估计走在路上也很快就会被狗咬，莫名其妙逝世的搞笑。 如果贾诩藏到凉州隐姓埋名度过一生，吕布估计也不会到处搜捕抓他，可当朝的尚书令荀、廷尉荀攸在曹操麾下都知道之前贾诩策划在颍川投毒之事，这些颍川豪族要是咽下这口气，那真是良善可欺，要被别人笑话。 西凉名将马超的父亲马腾也是被贾诩害逝世，现在马超是并州牧，风头无两，之后天下平定了，他为了自己孝子的名声，也得想办法让凉州老乡帮忙弄逝世贾诩，想来段煨也会非常开心帮这个忙。 同时获咎了吕布元从、颍川豪族、凉州名将，贾诩只有最后一条路，那就是教唆曹操一条路走到黑。 娄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他已经识破了贾诩的思路，却恰恰没有更改的手段。 他现在甚至在想，之前贾诩是不是有意看着夏侯渊落败，好让曹操下定决心，让事情彻底变成这副模样。 要是早点想出来就好了，现在，我也只能…… 娄圭看着贾诩静谧的脸，突然感觉此人实在是欠揍。 我从南阳跑到此处，不是为了跟你们来凉州做贼的。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