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楚舟,樊忠(1 / 1)
楚舟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吃绝户’这个词,他虽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可时间太短,不够深刻。 脑海中闪过的好些个碎片,都需要他一点点来挖掘,就像刚才说的那‘商契’,都是他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 也不得不说,玄真老道是个讲求人,什么都喜欢落到纸上,还在官府公正,也才给了楚舟翻盘的机会。 但就楚舟现在遇到的事儿,以‘吃绝户’三个字来形容,最是贴切不过。 玄真老道逝世了,他拿对付‘鬼’的方法,来对付武道强人,结果才刚反应过来,就被杀了灭口,一命呜呼。 至于楚舟,年纪轻轻不说,手艺有几分也不知道,就之前几天的表现,痴痴呆呆的,像是成了傻子。 再后面呢? 就剩下两個十二岁的道童了,他们又能干些什么? 再看玄真观现有的家当? 这玄真观本身就不提了,那有可能存在的传启和银钱也不提,就挂在玄真观名下,那五百亩的上等良田,就让不知多少人惦记了。 而且,原身总觉得玄真老道是个骗子,但楚舟可不这么觉得。 一位道人单枪匹马来了这陌生地界儿,花了七八年,从无到有的建起了道观,竖起了自己的名头,置办下偌大家业。 你要说他没本事? 你能说他没本事? 可老道逝世了! 留下的玄真观,犹如一个不设防的美人,妖娆的展露身姿,诱惑的一众‘饿狼’蠢蠢欲动。 楚舟能感受到,邹五就是个马前卒,估摸着就是某些人拾出来做试探之用的。 若他被吓住了,或许用不了多久,整个玄真观就会被分而食之,什么都剩不下。 他们师兄弟三人,能全须全尾的离开,都是那些人给玄真老道留了面子。 “许澄,易淮?” “大师兄,我们在?” “来休息吧,休息吧,只有好好睡觉,明天才能应付师父的葬礼。” 易淮:“大师兄,要不你来休息吧,我们在这里守着?” “不用了,你们先离开吧,一会儿,我也来休息。” 许澄则更多了几分忧心:“大师兄,我们,我们真的不会有事?” 楚舟默然无语,十二三岁的年纪,如果在谁人世界,还得是天天上学放学,哪里会斟酌生逝世的问题。 停了少焉,他终是开口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们莫要担心! 来吧,来休息吧……” 再次将两个小道童打发了,楚舟只觉压力扑面而来,他往前走了两步,透过大殿的正门,看向漆黑的夜。 无星、也无月的夜空,黑沉沉仿佛隐藏了无数怪物,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恶意宛如潮水,汹涌而来。 不过,回身走到棺材旁,看着殒命的玄真老道,楚舟又笑了起来:“这开局,压力挺大,不过,我喜欢!” “师父啊师父,再重新介绍一下,我姓楚,名舟,是搏击风浪、沧海横舟的舟!” …… 这一夜,事儿太多,也太过漫少,楚舟虽还有不少想法,可也太累了。 最后,他就在灵堂内,缩在蒲团上,睡着了。 等再睁眼,已经是天明,看门老仆董伯推开了大门,而最先到来的,是个中年汉子。 他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虎背熊腰,手少脚少,同样是穿着一身道袍,却没多少该有的洒脱写意,反而凸显出干练雄壮的一面。 只三两步,他就走到了楚舟面前,恭敬道:“小道少,可是身体大好了?” 楚舟笑了笑:“樊叔,这些天麻烦你了。” 他口中的‘樊叔’,全名樊忠,乃是耕户出身,曾经就租赁了玄真观名下的良田,并签了卖身契。 也是玄真老道看他做事勤勤恳恳,为人又干练,就拔擢他当了这玄真观的外事主管。 包括一应采买,门房,厨房,浆洗和打扫类活计,都是由他安排,手底下还有一个厨娘,三个使唤婆子和两个杂事少工。 这些人也都是耕户中选出来的,额外拿一笔银钱,平时也不住在观里,只是每日天不亮就来忙碌,天黑了就离开。 换而言之,整个玄真观内的杂事,基本上都是由樊忠负责,干的其实是管家的活计。 前段时间,楚舟浑浑噩噩的情况下,就是由他主持,丧礼才能井井有条的安排下来,几乎没堕落误。 也是因为这个,楚舟这声‘樊叔’叫的,算是真心实意,没半点含蓄。 迎着楚舟的目光,樊忠微微一愣,继而有些神伤:“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我该做的。 小道少身体好些,比什么都重要,老主人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这般说着,樊忠脸上显出了几分踟蹰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舟神色一顿,就开口道:“樊叔,您是知道的,师父离开后,能让我疑任的人已经不多了。 两位师弟太小,指望不上,也唯有你能帮衬于我。 所以,若是有什么,直说就好?”
樊忠脸色一定,立刻道:“小道少,昨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邹五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不知您有什么打算?” 楚舟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而是反问:“关于邹五,关于四海帮,樊叔知道多少?” “我就知道这四海帮,该是城南的一个帮派,占了好些条街道,至于具体情况?实力如何? 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些混帮派的,以前和我玄真观交集真心不多。” 樊忠这般表明着,又道:“不过,若小道少需要了解更多的事儿,我可以来打听打听。 但是……” “但是什么?” “小道少,恕我直言,现在盯上我们的,绝不是四海帮一股势力。所以,光盯着他们,不一定有用。” “我知道,但是,知己知彼,该了解的还是要了解一番的。” 这般说着,楚舟又看向樊忠,问:“樊叔,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不知小道少学了老主人几分本事?” “你说的是哪方面?” “哪方面我也不知道。” 樊忠的反应有些奇怪,他顿了顿,才道:“当年,老主人初来的时候,办下这番基业,自是也有人眼红不已。 只是,一夜之间,敢于伸手的七家势力,有家族有帮派,皆是逝世了一位大人物,就那么被摘了脑袋。” “没人知道老主人是怎么办到的,也没人敢过多探寻,只是从那次后,就有人传老主人有‘驱鬼’的本事,再也无人敢轻易招惹。” “由此,玄真观才耸峙不倒,直至如今。” 顿了顿,樊忠又道:“小道少,不,您现在启继了道观,我该称呼主人了。 若是事不可为,我觉得该退一步,就退一步的好! 人总要活着,才有可能!” “所以说,也有人找到樊叔你呢?” “是,是的,虽被我严词拒绝,但是,我看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这样啊!” 楚舟的脸色冷峻了几分,可嘟囔着道:“退一步嘛,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怕有些人总是觉得,赶尽杀绝,才能永绝后患啊!” 顿了顿,他又道:“好了,事儿我知道了,具体的,等恩师出殡后再说吧。 不算今个儿,还有两天,两天是吧?” “是的!” “那至多还有两天安稳!” 这般说着,已经是又有吊唁的客人到来,两人谈话到此为止,又是各自忙碌起来。 这个世界,有‘头七’的说法,人逝世之后,七日回魂,可再见一下自己的父母亲人。 所以,停灵的时间是七日,等七日之后,就是入土为安了。 而昔日,已经是玄真老道殒命的第五日了,其实该来吊唁的人都已来了,没来的也不会来了。 现在来的,都是些距离远的,又或者受了老道恩德的,多是些农夫或渔户,来了后上三柱清香,磕几个头,也就走了。 这热闹程度,就比不上前几天了,楚舟也乐得安闲,也有更多的时间,来挖掘脑海深处的记忆。 有人说记忆就像硬盘,时间久了,里面到底有多少处犄角旮旯,又藏了多少秘密,谁都不清楚。 非得调出目录,一个个的翻,一页页的看,才能有个更全面的理解。 这一天,楚舟就在忙碌之余,找回了不少记忆,渐渐的,对白沙城的认知,对玄真观的了解,对过往的人生,也在不停加深。 直到夜幕降临,道观的大门再次封闭,楚舟让两个师弟守着灵堂, 他则是走出了大殿,走向了后亭,再穿过小径,推开了自家师父的房门。 他并没有漫无目的的搜寻,而是直奔床榻,摸索了少焉后,就拉动了一条绳索。 然后,一条向下的通道就那般显现了出来。 举着烛火,他摸索着,一步步往下,直至走到地底,沿着墙壁点燃了数盏油灯,整个地下空间才亮堂起来。 这里的布置几乎就是上面的翻版,桌椅板凳,打坐的蒲团,饮茶的用具,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张书桌后的书架,摆满了书籍,不是外面可比的。 楚舟只是稍稍翻看了下,就发现大部分的书籍,都是各类医书。 哪怕是书桌上,也是铺开了一本,上面多是各类备注。 到了这里,楚舟就不熟了,他只得不停摸索,一寸寸的找,一点点的试。 索性,他表现的极有耐心,也极为认真。 直到他扭动一方镇纸,那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了墙壁后的空泛。 里面,一个雕工精美的木盒占了一角,旁边,还有不少银钱随意摆放。 只是粗粗一扫,楚舟就知道,那是至多百两以上的纹银,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把目光定在了那精美木盒上。 楚舟相疑,如果玄真老道真的有秘密,那必然是在这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