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安(1 / 1)
第207章不安 徐凯离开都督府,脑中想着都是黄河寿的话语,忐忑难安,胡思乱想了一通,快马轻骑离开了灵州治所,来到了最前沿的怀远县,寻得了县令冯阳。 冯阳披着大衣,看着面前令人厌恶的面容,沉着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人暗自合谋已久,但冯阳为了官声,一直不愿与徐凯正面接触,几次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的,不给他人发现。 徐凯这般火急的上门来见,一定发生了非凡的事情。 徐凯将思结部告御状的事情细说。 冯阳神色大变,低吼着骂道:“混账,糊涂,早便说了,让你将马还返来,你不听,现在好了,惹出了一身祸事。” 徐凯本就是一肚子委屈,在黄河寿面前一句牢骚也不敢说,不能说,可面对冯阳却没有了顾忌。 之前惧他,那是因为给他抓着了把柄,现在两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生逝世与共,自己这个六品校尉,哪里轮得到七品县令吆五喝六? “凭什么?那神驹明显是我先发现的,只是未能将它抓住,给思结部捡了便宜。若不是他们横插一脚,那神驹就是我的。他们抢了我的东西,我只是讨要返来,有什么错。他们这么敢向陛下告状……还有你,少到老子面前装蒜,老子真要完蛋,第一个让伴葬。” 徐凯恶狠狠地盯着冯阳,无赖的本色一览无余。 冯阳心中也是后悔,竟与这种蠢货,同流合污,导致陷入昔日地步。 压着心头怒火,冯阳说道:“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得想办法解决。京中有什么消息?” 徐凯见冯阳态度软了下来,也不强硬。 两人尽管互看不顺眼,可这些年徐凯在冯阳的谋划之下,走私的手段途径越发隐秘正规,赚得也更多。 徐凯已经将冯阳视为自己的智囊了,一出事想到了也是寻他出主意。 “都督透露了一个消息,说思结部是通过契何力向陛下告状。以契何力的身份地位,陛下一定会给他一个说法。现在京中暂无消息,但可能调查此事的人已经来灵州了。有可能是监察御史,亦有可能是黜陟使。” 听到黜陟使,冯阳面色微微一白。 监察御史还好说,真要黜陟使,以对方的权力,能够直接免职自己这个县令,提溜来少安问罪。 “不管如何,先中止任何往来贸易。你安分守己一些,将马还返来,送上些美酒茶叶,说些好话,让思结部人消了这口恶气。我这边就留心县里的所有生客,看看能不能查出谁是上边的使者,引导他向我们需要的方向调查。总之这些年双方虽然和平共处,但矛盾一直都有。只要让上面的使者看到这些,让他谅解我们的苦楚便好。” 这做生意虽然讲求互惠互利,但是许多纠纷是不可避免的。 比如草原人不擅制皮,他们在游牧的过程中会收集大批的皮革,以狼、兔、羊为主,他们将这些皮革卖给中原人,中原人将之加工,制成柔软御热的大衣,反卖给草原人。 相比出售皮革的价格,这些大衣的价格一直都不为草原人所接受。
双方没少因此起冲突。 这乡里相邻的都会有各类摩擦,何况是两个生活习性完全不同的民族? 有些事情彼此双方都觉得受委屈…… 冯阳便是想通过这些,让远来的使者知道思结部所告的事情未必就属实,许多矛盾是日积月累的,双方一直在想法子见原退让。 徐凯听冯阳说的主意,拍着大腿道:“就这么办了。” 冯阳目送徐凯离来,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想了想,回到了里屋,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口箱子,打开箱子上的大锁,露出了满满的宝物,都是他这些年收集的字画古玩。 冯阳认真认真地翻了翻,找出了一卷字帖《墨麈尾铭》,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墨麈尾铭》是东晋名流许询的力作。 许询出身高阳许氏,才藻艳逸,与王羲之、孙绰、支遁等皆以文义冠世。终身不仕,好游山水,常随王羲之、开安一起游宴吟咏,为清谈家的领袖之一。 王羲之的兰亭集会,便有许询的身影。 这篇《墨麈尾铭》也是冯阳堕落的缘由。 冯阳受宇文节牵累,调来怀远县,他崇贤馆出身,学的就是济世安民之术,对于庙堂之事非常了解。 如他这样出身于崇贤馆有一定名望的人,只要在庙堂上寻得一靠山,稍微得到提携,便能扶摇直上。以前他的岳父宇文节是他的靠山,现在宇文节倒了,自然要再寻一个,以保自己的前途。 许敬宗毫无疑问是最值得投效的对象,许询正是许敬宗的先祖。 回鹘商人售卖《墨麈尾铭》,冯阳动了心思,但为官清廉的他,着实拿不出那么多钱。 对于未来仕途的渴望,冯阳走向了不归路。 这些年他收集遗落于漠北、漠南的中原字画器物,并非他有非凡的癖好,而是想将这些宝物当作晋升的阶梯。 原本冯阳打算留着这篇《墨麈尾铭》,回京之后,开礼登门拜会许敬宗,以便投入他的门下。 现在不能耽搁了。 冯阳已经有不好的感觉,他亲自写了一封疑,招来跟从了自己多年的家仆,说道:“你立刻进京,将此物此疑送往许敬宗许相公的宅邸。” 家仆并未多言,当心翼翼地将疑塞入胸口,背上装有《墨麈尾铭》的礼盒,离开了县衙,往南边飞奔而来。 家仆星夜出城,在无人的官道上飞驰。 一道流星闪过,家仆落马倒地,陨落就地。 黑暗中徐凯领着数骑出现,他那张原本就刻薄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森然的热意。 身后的兵士上前在家仆的身上一阵摸索,将疑与礼盒外加钱袋都递给了徐凯。 徐凯毫不见外的打开了疑,见疑中希望调回京城的内容,骂道:“就知这牲畜靠不住,想逃,做梦。” 他一把夺过火把,将疑烧了洁净。 “随便挖个坑,将他给埋了。” 徐凯叮嘱了一句,搓着手,极力掩盖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