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再遇殿帅（1 / 1）

灯花笑花时恨第四十七章再遇殿帅陆瞳回到少廊尽头的屋舍前，轻小扣了敲门。 等在门口的银筝迅速将门拉开条缝，陆瞳快步走了出去。 银筝有些告急地看向她：“姑娘都办妥了？” 陆瞳“嗯”了一声。 银筝适才轻轻松了口气，又帮着陆瞳将身上斗篷脱下，将鞋子最里头的油布剥了下来，拿到火下细细烧了。 “姑娘，那香……”银筝又问。 “返来时撒进渠里了，今夜雨大，水一冲，不会留下痕迹。” 银筝点头，这回彻底放下心来：“那就好。” 无怀园这处屋舍，越过前面的树林小道，可以直接通达万恩寺废弃的偏殿。路是绕了些，但胜在隐蔽。当初一听杜少卿提起自己幼时调皮玩闹之举，陆瞳就在心中记了下来。 这么些年，巷子并未变过。 神龛中燃尽的“胜千觞”已被她全部倒了出来，重新换了寻常香灰，“胜千觞”的香灰也早已拾进沟渠中，今夜大雨一冲，再无痕迹。 至于柯启兴…… 陆瞳换下中衣，问银筝道：“万福怎么样？” “早就返来了。”银筝低声答复，“在同角院的下人打叶子牌呢。” 陆瞳点头，往榻上走来：“睡吧。” 银筝一愣：“这就睡了？”她有满腹疑问想问陆瞳，但见陆瞳已经上了榻，也只得作罢。屋中烧油纸的烟气风一吹就散了，银筝将窗关好，又熄了灯，自己也爬来榻上睡了。 许是雨天好眠，又或许是佛寺钟声沁耳，这一觉陆瞳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个很少的梦。 梦里是她刚随芸娘到落梅峰的头一年。 落梅峰很美，一到冬日，雪满山中，红梢压枝，到处皆诗境，一岭是梅花。 芸娘穿着件桃白色貂皮皮袄，乌发挽成高髻，正坐在院前熬药。 汤药清苦香气充斥在鼻尖，陆瞳坐在屋里的小杌子上，默默等着芸娘将新药熬好，端给她喝。 桌上摆着只英俊的紫砂香炉，是芸娘从山下买返来的，里头点着细细线香，香气馥郁深幽。 她等了小半个时辰，没等到芸娘让她试药，芸娘让她来山腰采些川乌返来。 这个时节，山路难行，到了山腰采完药返来，天色必然很晚。未免耽误时日，陆瞳便背着个竹筐往山下方向急急赶来。 她怕动作慢了，等返来时天已黑，冬日山上夜里常有野兽出没，要是遇到了野狼在外盘旋，很是危险。 谁知等采完草药，往回走时，陆瞳却突然身子发软，跌倒在地。 她走不动了，也没办法叫出声来呼救。挣扎着爬到了一处泥地里便再也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瞧着天色暗下，月亮从山凹里升了起来。 四下被雪覆得一片银白，远处红梅似血。她听到林间有狼低嗥，相邻的这片坟地里，渐渐亮起蓝紫色鬼火，一团一团，鬼火荧荧。 陆瞳怕得浑身创议抖来，动不得，也叫不得，又冷又饿，在野地坟冢群中如一具僵硬尸体，咬着牙忍到了天明。 第二日，天色亮起来。陆瞳浑身上下僵得像具石头，然而许是她出门时穿得轻巧，居然没有被冻逝世。又因这处坟地鬼火幽魅，趋得野兽也不敢前来，阴差阳错保了条性命。

待拖着竹筐回到小院，芸娘正坐在桌前吃早食，刚出锅的红豆糯米糕热气腾腾，莲心饮加了蜂蜜祛除苦气。 她见了形容狼狈的陆瞳，有些惊讶，拿手帕擦拭洁净嘴角，才走到陆瞳跟前，将陆瞳打量一番，问：“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陆瞳木然回道：“……走到一半时，突然浑身使不上力，也说不上话了。” 芸娘又细细盘问了她一番当时的情状，这才高兴地笑起来：“如此，新药算是成功了。” 她捧起桌上那只精致的紫砂香炉，陶醉般地嗅一嗅，又道：“昨日我做完这支烟，究竟不知其效几何，没想到你不过闻了少焉，到山下就有了反应。不过还得再改上一改，起效再快些。” 她兀自沉思着新制的毒烟，过了许久才看到一边站着的陆瞳，遂冲陆瞳和颜悦色道：“你倒有福，如此竟没被冻逝世。这回你也辛苦了，桌上有吃的，快来吃吧。” 陆瞳木讷地应了一声，爬到凳子上，抓起桌上的糯米糕风卷残云起来。 她实在是太饿、也太冷了。 身后芸娘还在继承说话：“身僵口麻，动作不得，偏神智苏醒，恍如醉态，胜过饮尽千觞烈酒。不如就叫‘胜千觞’好了。” 胜千觞…… 耳边似有邈远钟声清旷，伴随着人的尖叫呼喊，陆瞳猛地睁开眼。 日光从雕花木窗缝隙中透出去，在地上落下斑驳光影。 一夜雨后，日出天晴。 银筝从外面匆匆出去：“姑娘，出事了。” 陆瞳看向她。 她低声道：“寺里逝世人了。” 万恩寺中逝世了个人。 昨夜下了一夜雨，山寺安静，昔日一早僧人来殿房搬移法会上要用的放生龟鳖时，才发现殿中水缸里溺逝世了个人。 这事惊动了寺中上下，青莲法会前一夜，佛殿中逝世人，怎么看都是不祥之兆。 陆瞳和银筝出了房门，便见无怀园中一片嘈杂，香客女眷们听闻此事，个个都从房中出来，人人面带惊惶。 隔壁有人在问：“听说了吗？寺里昨夜逝世了个人，还是咱们无怀园的！” 又有人道：“咱们这边的？谁啊？” “不知道，差人正盘问着。阿弥陀佛，怎么偏在这时候候逝世人呢？” 陆瞳对耳边议论充耳不闻，只看向前方，那里，有皂衣差役正匆匆往偏殿方向赶来。 正看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陆大夫？” 陆瞳一顿，回身看来。 就见无怀园园口，日色新霁，垂柳荫中，倚着个穿乌色圆领窄袖锦袍的年轻人，乌发以金冠束起，玉质金相，生得极好。 他手里兀自掐着一簇新嫩柳枝，见陆瞳望过来，便粲然一笑，道：“又碰头了。” 陆瞳微怔。 竟是那位昭宁公世子，殿前司右军指挥裴云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