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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过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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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海瑞升堂办案,按察使丁厚本出席,同田琥一并担负伴审。 “先传证人吧。” 海瑞手边放着卷宗,他没有急着召见唐季则的遗孀,而是见了证人,同样也是报案人的洛阳万芳园掌柜。 一个叫胡悦儿的女人。 “民妇胡悦儿叩见大人。” “是你报的案?” “是。” “你认识逝世者唐季则吗。” “当然认识。”胡悦儿笑而答道:“这位唐公子可是我们万芳园的常客,民妇怎么会不认识呢。” 这话一出,海瑞的眉头立时拧了起来。 “你可不准扯谎,须知国法无情。” “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断然不会扯谎。”胡悦儿昂起俏脸看向海瑞,自疑道:“而且也没人能让民妇扯谎。” 她是万芳园的掌柜,万芳园的水极深,别说一般人了,就算是河南当地有司的官员也不敢糊弄,的确没人有能耐逼着胡悦儿做假证。 海瑞没做回应,只是对着胡悦儿微抬下巴:“起来答话吧。” “开大人。” “你说这唐季则生前曾多次来过你们万芳园,是常客,他在你们万芳园大概花了多少钱?” “这个民妇没有计算过,不过大概有那么一千多两了吧。” “他一个小小的吏员,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唐家是豪门,不缺这点银子。”胡悦儿笑道:“他本人当然是付不起,不过他的姐夫会来垫付,这位唐吏员还有一个堂哥,叫什么不清楚,大部分的嫖资钱款都是他那個堂哥付的钱。” “唐季则在你们那经常嫖宿吗?” “不留宿,最多玩到丑时就会走。” “他在你们那有相好的?” “有,每次来都是找一个叫惠子的姑娘。” 胡悦儿言道:“这个惠子还是个日本姑娘,迥殊温顺体恤,很得男人的喜欢。” 海瑞没搭理她,翻着证词问道:“伱之前的证词里说,当晚你听到唐季则说‘你们贿赂不成,竟还敢威胁朝廷命官’,这句话确凿?” “的确说过。”胡悦儿答道:“不过具体和谁说的民妇不知道。” “当晚他和谁在一起。” “他堂哥。” 这个神秘的堂哥引起了海瑞的注意:“他谁人堂哥也经常来你们万芳园吗?” “没错。”胡悦儿点头:“但是不知道叫什么,一直都叫唐公子。” “案发之后,唐季则的堂哥在哪里?” “跑了。” 胡悦儿面露鄙夷之色:“一个大老爷们连自己兄弟都不敢保护,吓的落荒而逃实在是拾人现眼。” “和唐季则发生冲突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一个叫费澄、一个叫葛三,都是在洛阳做买卖的商人,也是我们万芳园的熟客了。” “谁杀的人?” “都说是葛三动的手,不过民妇没有亲眼看到,因此不好说。” “本官清楚了,你先退下吧,返来之后让谁人叫惠子的姑娘来面官。” “是。” 胡悦儿跪拜叩首,起身离开,走之前看了一眼丁本厚,突然笑道。 “丁大人,我们家小莺可是想您了,还问奴家怎么最近见不到您了。” 丁本厚面色一变:“胡说八道什么呢,出来!” “呵呵呵呵。”胡悦儿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款动腰肢离开。 留下丁本厚气的咬牙切齿。 一个婊子竟然敢当堂给他这位一省臬台上眼药! 海瑞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丁本厚,没多说什么,继承言道:“传证人,洛阳府捕头林过、仵作许川。” 很快,又是两名证人上堂,跪拜见礼。 “当晚案发之后,林捕头到的现场?” “是。” 林过答话道:“卑职接到万芳园的报案,带着手下迅速赶赴现场,卑职到的时候,唐吏员已然亡身。” “那时候的凶手呢?” “已经跑掉了。” “为什么没有及时缉拿。” “唐吏员乃是吏员,他的案子必须由臬司衙门亲办,卑职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没有资格下缉拿令,只能按章程将案件汇报给刑房主簿,再由主簿大人转呈藩司刑曹,最后移交臬司。” “这一来一回花了不少时间吧。” “案发已经是深夜,等臬司衙门下缉拿令起头缉拿凶犯葛三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酉时了。” “你认识这个葛三吗?” “认识。”林过答话道:“这个葛三是个老地痞流氓了,当年在洛阳城内经营赌场和娼寮,手下有一大票青皮流氓,后来在野廷的严峻打击之下不干了,转行也学人做起了买卖,还和谁人叫费澄的在城外开了两家瓷器窑厂,听说是卖瓷器之类的物件。” “仿汝窑?” “对。” 林过答道:“朝廷在汝州有官窑坊,有许多上岁数的工匠离休,这个葛三就挖了一批老师傅来他的窑厂仿造汝窑,生意很好。” “那这么说起来,这个葛三应该很有钱吧。” “不清楚。” 林过答道:“这个卑职就接触不到了。” “行,你先下来吧。” 海瑞点点头,随即看向仵作许川:“你是洛阳府的刑房仵作。” “卑职是。” “你的仵作供述说你到的时候,唐季则已然身亡,逝世因是被勒逝世的。” “是的。” 许川言辞凿凿:“卑职从业三十年,人怎么逝世的卑职绝不会验错,唐吏员确的确实是被勒逝世的。” “现场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吗?” “没有。” “你说你做仵作三十年,本官问你,没有争执和打斗,唐季则三十来岁的岁数,正是年富力强,怎么会被另一个人轻而易举的活活勒逝世。” 许川拧着眉头答话道:“只能是两种可能,一者唐吏员没有涓滴防备,二者,他喝的酩酊大醉。” “好,本官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卑职告退。” 海瑞继承下令:“传证人,商人费澄。” 衙役将费澄带上堂,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了,少得很富态,大肚便便,脑满肠肥。 “草民叩见大人。” “你叫费澄?” “是。” “做何营生?” “草民在洛阳经商,迄今已有三十余年了。” “时间不短啊。” 海瑞冷声道:“案发当晚,你和逝世者发生过冲突。” “是。” “什么冲突?” “草民叫来伴酒的女人,便是经常伴唐吏员的谁人日本姑娘惠子。” “你认识他吗。” “大人说的他,是指唐吏员还是惠子。” “逝世者。” “认识。”费澄连连点头:“唐吏员是在河道衙门当差,也是万芳园的常客,草民和他有过多次眼缘,还在一起喝过酒呢。” 海瑞笑了笑:“你说你见过他许多面,还在一起喝过酒。” “对。” “那就奇怪了,经常碰头还在一起喝过酒,你不知道谁人惠子是他的女人吗?” “知道。” “知道你还点了惠子作伴,有意拱火吗。” “这。”费澄嘿嘿一笑:“一个婊子罢了,再说,草民那天喝多了。” “然后呢。” “然后唐吏员发现后就和草民起了口角争执,他辱骂草民只是一介黔首,还说他爹是知府,他大哥在礼部是主事,上面有的是人,打逝世草民都不犯罪。”

费澄一脸的惊恐:“唐吏员这么说,草民就吓的醒了酒,赶忙将谁人惠子送还给他,谁知道他还是不依不挠的辱骂草民及草民的朋友,谁人葛三就是受不得辱骂才动的手。” “怎么动的手?” “那葛三扯过一条舞女的丝带,突然就从后面勒住了唐吏员,生生将唐吏员勒逝世的。” “谁人葛三跟你什么关系?” “他和草民一起在城外经营两家瓷器厂,生产的都是仿制汝窑。” “生意怎么样?” “非常好。” “谁人葛三有多少身家啊。” “具体不清楚,不过几万两应该还是有的。” 海瑞眼神转冷:“一个有几万两身家的豪绅,会因为被别人骂几句就脱手杀人?然后逃之夭夭,将自己辛苦大半辈子存下的家业、媳妇孩子全都不管不问了。 费澄,你会杀人吗。” “草民万万不敢啊。” “你不敢,葛三敢?” “可能。”费澄连忙道:“可能是因为那葛三脾气比较暴躁吧,他是个老地痞了,当年就是靠着打打杀杀混起来的,脾气暴躁脱手杀人也不奇怪。” “行,本官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草民告退。” 几位证人接踵见过,海瑞便问道。 “谁人万芳园的妓女惠子来了吗。” “到了。” “传其来见。” 不多时,惠子登堂,面容的确姣好,身材也很曼妙,很难让男人不动心。 “你会说我大明话吗?” “奴家会。”惠子跪在地上答话道:“奴家十四岁就来了大明,至今已有六年了。” “你是怎么来的大明?” “奴家是被卖来的。” “谁把你卖过来的。” “奴家不知道。” “海主使,这和本案无关。”田琥提醒了一句:“另外,大明律拐卖妇女之罪只适用于我大明国人,此女乃是日本人,不在适用之内。” 海瑞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认识逝世者吗?” “认识。” “认识多久了。” “两年。” “在哪里认识的?” “就在奴家待的万芳园。”惠子答话道:“那一年季则君刚刚中举人,进了一个河道衙门的地方工作,当晚季则君的堂哥在万芳园设宴请季则君喝酒,也是在那一天,奴家认识的季则君。” “逝世者和你说过他家里的事吗?” “没有。” 惠子摇了摇头:“只偶尔喝醉的时候念叨过什么很累、不想再活了之类的话,说一边是国法一边是家人,季则君很难选,所以经常不愿意回家,就来奴家这里留宿。” “你们掌柜说逝世者每次来都找你,你这算是他的红颜知己了,他没想过替你赎身?” 惠子沉默下来,许久后才道:“季则君没有钱,每次来的消费都是他家里人和他堂哥付账,季则君说,这是息钱。” “息钱?什么意思?” “不清楚。” “案发当晚,你在哪?” “奴家在一个叫费掌柜的屋内伴酒。” “你认识这个费掌柜吗。” “认识,见过许多面。” “怎么见的?” “季则君还活着的时候,这个费掌柜没少来敬酒。” “他俩关系如何?” “很好的。” 惠子言道:“每次碰头都是兄少贤弟的叫着,而且每每都会喝的酩酊大醉。” “那为什么会发生冲突,还闹出了人命。” “那晚。”惠子陷入沉思,随后言道:“那天早晨,费掌柜来的很早,他说要给奴家赎身,问奴家愿不愿意,奴家不愿意和他走,费掌柜就说赎身是为了将奴家送给季则君,奴家当然是乐意的,后面季则君就来了,费掌柜带着奴家来告诉季则君这个好消息,可季则君说什么也不愿意,他告诉奴家这笔钱不能收,这个身也不能赎,还说他会想办法来替奴家赎身,他已经借到了不少钱。 而费掌柜听说这件事后就很气愤,拉着奴家离开季则君的房间,还说要强奸奴家,季则君当时和他堂哥在喝酒,听到这话后一路追到费掌柜的房间,两人在连廊发生了争吵,费掌柜说了一句‘姓唐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给你叔父面子,早把你沉河里来了。’,季则君便道‘行贿不成,还敢威胁朝廷命官吗’。 随后季则君又道‘这个差事老子早就不想干了,大不了大家你逝世我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强壮的男人突然出现,他拿着丝带从后面将季则君活活勒逝世,奴家想要上前来阻拦,却被几个男人拦了下来,只能拼命叫救命,等胡妈妈的手下护院赶来的时候,季则君已经逝世过了。” 说到这里,惠子的眼里流出泪水,泣不成声。 “杀人的凶手你认识吗?” “不认识,只听费掌柜喊他三弟。” “那几个阻拦你的人呢?” “都是谁人三弟的手下。” 海瑞嗯出一声:“本官都清楚了,你先走吧。” 等到惠子离开,海瑞看向丁本厚。 “丁臬台,你说这个葛三,连来嫖娼都带着几名护卫,他如此惜命,怎么就一怒之下杀人呢,他不知道杀人偿命吗,不知道杀的人是我大明的官吏吗。” “可能真的是气急松弛,一时热血冲动吧。” “呵呵。”海瑞冷笑:“适才这个证人已经说了,唐季则一直在和费澄争吵,是唐季则说要你逝世我活的时候,葛三才出面戕害的唐季则,什么你逝世我活?” “这。”丁本厚摇头苦笑:“这下官哪里知道。” “唐季则只是河道衙门一个小小的吏员,他又有什么本事帮被人办什么事?还有,他谁人堂哥、叔父到底是谁?” “下官不清楚。” “不清楚?”海瑞盯着丁本厚:“好,那本官自己找答案,这案子抽丝剥茧,总会真相大白的。” 丁本厚面色讪讪,点头道:“海主使说的是,再如何复杂的案子,只要用心来查,总会真相大白的。” “退堂。” 海瑞起身:“通知唐季则的家属,明日过堂,本官还是那一个要求,一个人都不能少,要活着上堂来!” 散了堂的海瑞喊上田琥:“换身衣服,今晚来万芳园。” “啊?” 田琥明显一怔:“来那种地方?” “来见见谁人掌柜胡悦儿。”海瑞言道:“本官觉得,她应该知道许多事,最重要一点,她的身份确保她不会被威逼胁迫。” “宪台何以如此笃定。” “一个开青楼的鸨妈,敢当面给一省臬台上眼药,还不足以阐明问题吗。” 海瑞言道:“破家县令、灭门府尹,何况一省臬台,杀人不过一句话的事。 她如此有胆气,绝不可能单单只是因为她是万芳园的掌柜,或许她还有什么不得了的靠山,而这个靠山可让她想说什么说什么,哪怕对方是一省臬台,吃准了丁本厚就算是臬司主官也不敢拿她如何。” “宪台说的有道理。”田琥若有所思的点头:“或许,谁人胡悦儿的确可以给咱们提供不少线索。” 海瑞回想着之前的几份供词,大抵上已经是摸清了案件的脉络。 人物关系也越来越清楚,现在只有两个人还在谜团之中。 一个就是经常替唐季则买单付钱的堂兄,另一个就是谁人还没露过面,只在费澄口中提到过的叔父。 只要找出这两个人,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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