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北城梦（1 / 1）

顾然没有等在门口，门打开之后，他立即返回自己的座位。 “我们在编这个书的时候，也想过把‘失常’改成‘异常’，因为‘失常’多少有点贬义，有时候我们说这个人失常。” 那两位女生坐在他身边，立马伪装出一副早就来了，在认真听课的姿态。 大概过来五六分钟。 “问同学们一个问题，”老师说，“心理障碍继承加重、时间久了，就会变成精神病――这句话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同意的，请举手。” 老师看了一眼教室，说：“不是太多。” “那，剩下的都是不同意的吗？不同意的请举手。嗯好像有一般同学拿不准，没同意也没不同意――来一位同学说说？这位同学。” “呃，我觉得要分情况，比如说强迫症.” 此时，顾然的手肘被人戳了戳。 认真听课的顾然看了一眼，是那位妖媚的女同学，她就坐在自己身边，近距离看，更觉得她貌美绝伦。 尤其是身上有阵阵异香，不知道是什么香水，好闻得让他一直无法保持专注。 ‘嗯？’他无声地用表情表达疑惑。 “刚才的事开开你。”女孩靠过来。 香气的迷人程度，直接从诈骗变成抢劫，令人无法抵抗。 “.没事。”顾然稳住心态。 女孩似乎也有点慌乱，她从抽屉里拉出半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糕点。 “吃不吃？”她低声问。 “现在？”顾然微微瞪大眼睛。 “嗯~”女孩笑起来，双眼微弯。 小学二年级的语文测试卷有一道题，叫‘读一读、连一连’，在这道题中，经常出现‘迷人的’，它必定与‘笑容’连在一起。 可是活了十八年，顾然还是第一次瞥见真正的‘迷人的笑容’，就在这女孩的脸上。 没等顾然回神，女孩已经打开盒子。 “稻香村的，为了买这个我们才迟到，你给我们开门，也有你的一份。”女孩没把盒子递过来，“想要哪个，自己拿。” 顾然没听说过稻香村。 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糕点也不是很精致，里面还有沙琪玛。 应该不贵。 这么想着，他伸手拿了一块上面印了字的糕点。 “开开。” 女孩已经转头对另一个女孩说话了。 “小静，你要哪一个？” 小静？ ‘小静’认真而沉浸地注视黑板，而桌下已经将一块糕点拿在手里。 这与她诗意文雅的气质不符，却增添了可爱。 有着迷人笑容、貌美绝伦的女孩自己也选了一块。 顾然看着讲台，认真听着课，感觉手里的糕点像是炸弹。 “.我们要区分几个概念，首先是精神病和精神病，两者不同，大家应该都知道人猿泰山，扮演者史泰龙就是精神病。 “一些人觉得他很酷，其实是因为他面部神经麻痹” 老师转身看向投影幕布。 就在这时候，顾然迅速低头咬了一口糕点。 桌底下，先是迷人女孩笑起来，然后‘小静’也笑了。 三人同时抬起头，嘴里都包了一小口稻香村的糕点，注视黑板的顾然也笑了。 “太明显了！一个个轮流低头！”迷人女孩轻声笑道。 老师又转头对着投影幕布。 结果三人都没动，最后还是迷人女孩反应迅速，立马低头、同时抬起拿糕点的手，掩着嘴咬了一口。 就在她低头的时候，顾然下意识看过来。 对面的‘小静’也看过来。 两人原本都是看迷人女孩，结果却对视一眼。 这节课一直在吃糕点，三人把那一盒吃完了。 下了课，迷人女孩主动说：“我叫严热香，不畏严热香自远；这是庄静，庄严安静――我们来自海城，外号‘静香’。” “你好。”顾然说，“我是顾然，三顾茅.” “虽然如此的虽然？” “.不是。”顾然笑起来。 他忽然疑惑地打量二人：“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们，你们.” 他正想问两人是不是明星之类。 迷人女孩说：“我们是静香，不是林黛玉。再见啦，帅哥，渐渐找你的林妹妹来吧。” 两人走出教室。 “还觉得是个正经人呢，没想到也是个口花花的臭男人。”严热香说。 “你也没好到哪来。”庄静道，“空位那么多，非要坐他身边，还把跑那么远买来的零食主动给他。” “谁人位置距离门最近嘛，下次远离他！” 顾然没听到对话，但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被讨厌了，而且还是因为误会。 难道说，两人真的是明星偶像，不想被认出来，才会突然变脸？ 严热香是一位美得让人失魂崎岖潦倒的女生，身上的香味有形体似的熠熠生辉； 庄静更是绝美，还有一种无法表明的亲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顾然对两人恋恋不舍，想和她们多聊几句，不，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教室里一起上课，他也开心。 但很快，他主动抹来这些心思。 北城的道路很宽，只是人行道，就比他村庄的大路还要宽，在这样的地方，他一个穷小子，怎么配有此外想法？ 两人来的海城，据说是人间天堂，发达程度还要略微超过北城。 顾然离开教室来了图书馆，十分困难在人堆中挤出一个位置，缩着双手认真进修。 刚才的课几乎没听，幸好记了笔记，他从头至尾复习一遍。 学完觉得少了点感觉，听课与不听课果然不同，下次不再能走神了。 他又拿过《心理异常理论》，认真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下午没课，又在课上吃了糕点，顾然干脆不来吃饭，一口气学到早晨十点。 到了闭馆时间，他左手挎着书包，右手拿着英语单词本，踩着路灯灯光走回宿舍。 操场上好多人在跑步，还有人在唱歌跳舞，草坪上情侣依偎在一起。 四个人的宿舍只住了两个人，另一个人还是北城当地的，当天开学，看了眼宿舍满地的灰尘和垃圾，懒得打扫就地就走了。 顾然心情兴奋地把宿舍打扫洁净，起头一个人的独居生活。 拿着浴室卡来洗澡，在一片嘈杂人声中，香皂用力往身上搓。 晾晒衣服，等头发干了，便把《静静的顿河》第一册放在床头，倒头就睡。 肚子饿得咕咕叫。 第二天早上起来，收拾妥当，在走出宿舍不远处的食堂买了一枚鸡蛋、一袋豆浆、一个肉包。 然后是上课。 依旧是坐在教室最角落，那两个女孩今天没有迟到，坐在最前面。 顾然只看了一眼，便认真听课。 这样的生活继承了一个月。 进入十月，天气逐渐凉爽。 国庆之后第一节课，那两人又迟到了。 ‘开门！’还是谁人明显才十八岁却显得妖媚的女人，她隔着玻璃，指着后门。 顾然余光瞥见了，但当做没瞥见。 两人畴前门出去。 “老师，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下次注意。” 一秒后，老师笑道：“还带了吃的，准备什么时候吃？不会在课堂上吃吧？” 教室里一阵哄笑。 一下课后，顾然立马从后门溜走。 “别跑！”后面咚咚咚地跑步声。 顾然回头一看，严热香果然追上来了，他原本没跑，现在立刻跑起来。 甩开之后，他来食堂花了几块钱，吃了一菜一饭，便外出来做家教。 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全要靠他自己。 早晨返来，远远地就瞥见两位外表出众的女师长教师，在宿舍门口闲聊。 气质文雅的女生一边闲聊，还一边看书。 顾然停下脚步，但他也没有哪里可以来，所以低头看单词本，不动声色地走过来。 很好！ 完全没发现。 身后，正说话的严热香忽然轻嗅，看向顾然的背影。 顾然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把抓住，拖到阴暗角落，被推到墙壁上。 不是他反抗不了，而是只要他一反抗，严热香就把胸部凑过来，他只能像是被枪指着一样。 “你们想做什么？”顾然整顿衣服。 “是你想做什么？”严热香咄咄逼人，身体往前靠。 顾然只能后退，紧贴墙壁，举起双手，以防碰到什么。 “你白日为什么不开门！”严热香质问。 “我没看到。”顾然表明，“而且，我觉得迟到不好。” “但影响大家上课更不好吧？”庄静说，手里还拿着《乱世佳人》。 “没错！”严热香又往前一步。 “我说了，我真的没看到，而且就算看到了，我也没有义务给你们开门，我按时抵达教室，坐在那里，是为了上课，不是负责开门的。”顾然说。 “但因为你的原因，让大家浪费了上课时间。”严热香的胸口几乎快贴在顾然胸口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顾然问。 “给你一个机会。”庄静说，“从明天起头，你负责帮我们跑腿。” “不可能。” “那我向学校举报，说你骚扰我们。”严热香威胁道。 “你来好了。”顾然不怕逝世。 “跑腿费，一次1000，而且只要你速度够快，保证你不会上课迟到。” “.先给钱。” “哼~”严热香轻视一笑。 顾然当做没听见。 这个世界来来往往，就说这北城校园，老师教书是为了钱、师长教师进修是为了钱，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钱。 接下来，顾然便起头频繁为两人跑腿，买来北城各类美食。 有时送到教室，有时送到图书馆，有时送到两人的出租屋。 顾然觉得自己一直跑，从这儿跑到那儿，从那儿跑到那儿。 钱包也逐渐丰厚起来。 偶尔抽空一看，数额自己都吓一跳。 十月下旬的一天，顾然买来‘老磁器口豆汁店’的豆汁，找到正在未名湖喂鱼的两人。 “和豆浆挺像嘛，应该没事。”这么说着，严热香喝了一口，“嗯嗯？嗯？！嗯！” 就那么一小口，严热香都没咽下来，吐纸巾里了。 “不喝，给你。”她白皙的脸上蹙着眉，把豆汁递给顾然。 “我才不喝。”顾然厌弃道。 “好喝！” “你当我是傻子吗？” “那你帮我扔了。” 拿到手之后，顾然又有点舍不得，这可是他跑很远买来的，同时也好奇豆汁的味道。 他凌空往自己嘴里倒了一点。 “.” “好喝吗？”严热香笑吟吟地问。 “.还行，没传说中那么夸大。”顾然答复。 “那您多喝点儿。”严热香起头说北城话。 “现在不渴。”顾然把盖子拧好。 有些东西该扔还得扔，尤其是别人喝过的东西。 而一旁的庄静，尝过一口之后，也默默拧好盖子。 “挑战失败！”虽然失败，但严热香心情却很不错，和今天的天气一样好。 “我来买的时候，店里有个人吐了。”顾然说，“不是把豆汁吐出来的吐，是呕吐。” “真的？”严热香好奇。 “真的。”顾然没说谎言。 严热香笑起来。 她很爱笑，她也知道自己笑起来是非常好看。 顾然不敢多看她的笑脸。 “好了，我走了。”他站起身。 “等等，”严热香喊道，“下午没课，来不来划船？” “不来。” “《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北海公园，不想来朝圣吗？”严热香又说。 “不让你白来，给钱的。”庄静说。 庄静总是让人这么无法拒绝。 三人来到北海公园，租了电动船，顾然很乐意开船，两位大小姐一边吃零食，一边欣赏风光。 “唱首歌，小顾子。”严热香说。 “啊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哎~” “一般人都会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吧》！”严热香笑骂。 庄静也笑起来。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洒脱洒，策马奔跑共享人世繁华~” “你是魏延吗？天生反骨？” 从这天起头，顾然不但要跑腿，还经常伴两人出来玩。 故宫、少城、天坛、景山、鼓楼、天安门、城楼、恭王府、大会堂、自然博物馆、军事博物馆、国家动物博物馆等等等。 还凌晨一起来看升旗，结果因为司机的原因，到了那边人都散了。 来的地方多了，年轻的三人自然越来越亲密。 此时的顾然，就像当初犹豫来清华好，还是来北大。 不是他自恋。 严热香时不时会趁庄静不注意，和他肢体接触，用手戳他的脸，看他的掌纹。 在教室里、图书馆，有时候也会站在他身后，双手撑在他肩上，或者脸蛋贴得很近。 而庄静，偶尔也会用她那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的眼睛，与他微笑对视。 可越是亲密，顾然越是不敢和她们走在一起。 她们的消费水平很高，以前关系不好，他能坦然地收她们的钱，可是现在不行。 “今天下课后别走，有活动~”严热香给他传纸条。 到了下课，两人畴前排走到最后面。 “走！”严热香已经招呼他。 “我今天不来了。”顾然说。 “为什么？” “以前我只要有时间就会读书，这些天我读的书比畴前少了，心里不踏实，以后我可能也会减少外出时间。”顾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涌出强烈不舍。 他知道，畴前快活的时光将越来越少，直到一来不复返。 他也会渐渐与两人越走越远，直到不再联系。 可如果注定要一来不复返、不再联系，提前结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那正好顺路。”严热香笑道。 “顺路？”顾然不解。 还什么东西是和读书顺路的吗？ 严热香靠过来，捂着她的嘴和顾然的耳朵，轻声说：“我们打算来男生宿舍。” 顾然看着她。 “准确地说，是你的寝室。”庄静表明。 顾然还是看着她们。 “看什么？你就不好奇女生宿舍吗？改天我们带你来！走啦！”严热香拉着顾然往外走。 结果很轻松地就溜出去了。 进了宿舍，顾然还是很担心地把门立即关好。 两人已经在宿舍里打量起来。 “一个人一间宿舍，真好啊。”严热香说。 在之前的谈天中，她们已经知道顾然一个人一间宿舍的事情，或许因此才提议来男生寝室的。 “挺洁净的嘛，咦，这是内裤吗？”严热香往阳台走来。 “非礼勿视！”顾然赶紧来拦她。 严热香非要过来，两人都快抱一起了。 庄静打量床头的书桌，纤细的手指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上面写了满满的字。 再看床，床本身就很小，结果靠墙的一侧还歪歪斜斜叠了一堆书，大多数是图书馆借的，上面有标签。 还有一小部分，是庄静给顾然的，那本《乱世佳人》放在最接近枕头的位置。 在这之后，两人偶尔会来顾然的宿舍打发时间。 她们也履行商定，北城初雪这天，邀请顾然来她们的出租屋吃火锅。 经常来私密且有床的地方久了，彼此又有好感，关系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顾然和严热香。 两人成为正式的情侣，严热香偶尔来他的寝室，顾然经常来她的房间。 顾然痴迷她。 严热香还是十八岁的少女，可神情体态却十分娇媚，她浑身上下笼罩在美好年华赋予她的一种爽朗欢快的气氛中。 与她在一起，顾然总是不自觉地笑起来。 在一起之后，严热香的笑容也没消失过。 那段时间顾然觉得自己彷佛是在做梦一般。 顾然放下了对庄静的豪情，可如果庄静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都可以，就像当初花钱让他处事一样。 这感觉，从第一天瞥见她抱着书对他微笑、瞥见她在课堂上拿着笔轻轻抵在唇边，就有了。 热假前几天的一个夜晚，三人在她们的出租屋里喝酒吃涮羊肉，严热香喝醉了。 顾然注视着庄静，庄静依旧用清澈如水晶的眼睛看着他。 顾然右手撑着地毯，上半身轻轻靠过来。 庄静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只是闭上了眼睛。 顾然亲了庄静。 两人的关系仅此而已。 顾然甚至没敢抱她。 除了嘴唇，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热假前几天，顾然直接住在这里，辨别即将到来，严热香近乎疯狂，门都不让顾然出。 总是睡了又睡，醒了又睡。 某一次醒来，顾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他下意识伸手来搂她，却摸了一个空。 “香香.” 顾然忽然惊醒。 他右手五指张开，啪一下盖脸上。 这都是什么梦啊！！ 不过幸好，这肯定是一般的苏醒梦。 荒唐感过来，梦里的一幕幕浮现上来，真实得彷佛只要一闭上眼，顾然就又能回到那张躺有严热香的床上。 还有谁人外面天热地冻，下着雪的夜晚，他与庄静亲吻。 “啊――”顾然想自杀了。 ―――― 《私人日记》：九月十九日，周五，清晨 人这一辈子，大概总要做几个把自己吓醒、几个尴尬到想自杀、几个失控春梦的。 梦见大学时代的静姨和香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