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无能为力（1 / 1）

“呜——”角声响起。 密集的箭矢飞了出来，首先对准的便是那些正在外围绕行骑射的骑兵。 很快，府兵将装填完的弩矢激发，直对正面杀来的匈奴步卒。 轻骑兵哪有什么像样的甲具？有件皮甲就不错了，遑论铁甲！ 因此，弓弩造成的打击效果十分可观。 方才府兵射了一轮单兵弩，银枪军士卒射了三轮弓，不但将骑射手们给驱逐了，还把正面下马步战的匈奴兵给射了个七零八落。 射完弓弩后，绝大部分人拿起少枪、重剑、大盾、环首刀、少柄斧、木棓等器械，肃立在鹿角、辎重车后面。 只有大批臂力过人的士卒依然掣着步弓，准备等敌人接近一点，换省力的方式射箭。 第一波匈奴兵已经冲了过来，甚至能够看得清他们的样貌了。 或髡发，或束发，甚至还有辫发的——很显然，不是并不全是真·匈奴人，或者说绝大部分是杂胡。 战斗立时打响。 伍少季收拿着杆勾马腿的钩镰枪，直接把敌兵的脑袋勾了过来，什少赵槐手起刀落，脑袋“嘭”地一声掉落脚下。 对面一杆少枪刺来，大盾没能遮护得住，擦着赵槐的耳畔穿过。 旁边袍泽立刻挺刺，正中敌人咽喉。 不意对面来了个力大无穷之人，木棓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扫倒两人，并砸在第三人的脑袋上，此人一声不吭地倒了下来。 “嗖！”一箭飞来，正中大力士的面门。 大力士痛得大叫，直接伸手来拽箭杆，旁边一柄环首刀直接斩在他的手臂上，几乎令其齐肘而断。 匈奴那边又刺来一杆少枪，被大盾遮住。 一杆少柯斧从天而降，直接将刺枪之人击倒。 鹿角内外，短兵相接的场面此起彼伏，非常血腥。 双方不停有人倒下，鲜血汇流成泊，脚踩在上面“啪嗒啪嗒”作响。 金三挺着一杆沉重的步槊，先是横扫一番，直接荡开三四根少枪，左右两人快步前上，少枪一刺即收，然后再挺刺。 数息之间，已然刺倒四人。 一名身披重甲的匈奴人怒吼着冲了出去，完全不顾胸前空门大开，只挥舞着沉重的大戟，瞬间劈倒一人，然后又蹂身而上，锐利的戟刃划过一名银枪军士卒的喉咙，鲜血狂飙而出。 “啊！”正当他继承前冲的时候，脚背、膝盖各中一枪，痛地跪倒在地。 “呼！”少柯斧横扫而至，几乎将他半个脖子都给削了下来。 “嗖！”一箭刁钻地飞来，刚刚还在挥舞少柯斧的银枪军老卒中箭，仰面倒地。 “嗖！嗖！”银枪军弓手们很快发现了突施冷箭之人，一左一右拈弓搭箭，瞬间将其击毙。 五百府兵又射完一轮弩后，匈奴骑射手顶不住伤亡，纷纭远来。 常粲没有涓滴犹豫，下令弃弩用剑，越过鹿角，从左右两翼包抄了过来。 冲到近前的匈奴人还剩两千上下，拥挤得不行。 面前的人不停倒下，后面的人奋勇上前，神色癫狂无比。 这一仗，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耗，哪怕用几個人换对方一条命，也是值得的。 而且他们无路可退，后方两百步外，还有三千名正宗的匈奴五部骑兵列阵督战。若不战而退，这些人是真敢直接冲杀过来的。 从左右包抄而至的府兵主打一个快字，冲入人群之后，重剑劈斩、横扫，一口气不带歇的。 而他们的举动，终于让匈奴步卒从癫狂中冷静了下来。 前面的人茫然不知，还在与银枪军互相砍杀，后面的人却已经起头溃退，向后逃来。 府兵们也不管那些溃逃的敌军，只包抄至后方，与银枪军前后夹击，将未及逃窜的匈奴人一一斩杀。 匈奴骑兵有了动静，渐渐起头加速。 不过到底是留了一手，没有真的冲杀那些溃兵，而是向两侧绕开，再冲向晋军这边。 但这么一耽搁，却已经来不及逮住越阵而出的府兵了。 他们从缺口内撤回，银枪军弓手上前来了一轮齐射。 匈奴骑兵悻悻地拾下了数十具尸体，向后退来。 场中又安静了下来。 短短两百步的距离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人马尸体。 而在鹿角大阵两翼，还各躺着二三百具匈奴骑射手的尸体，从早至午无人清理。 风呼啸而过，呜咽不已，仿佛在为双方的逝世难者吟唱挽歌。 汉安阳王刘厉驻马高坡，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用！ 真的没有用！ 三千轻骑兵下马步战，直接撞了个粉身碎骨。 他看得很清楚，对面的战兵只有两千余人，能远射、会近战，还全员披铠，合营默契。 别说三千人了，再加一倍，六千人也冲不破——除非这是六千训练有素的重甲步卒。 但这会从哪里来这么多重甲步卒？ 大汉的确有善战的精锐步卒，但那是护卫天子的羽林、虎贲将士，这会应该还在大司空呼延翼帐下，有没有出大阳还不知道呢。

洛阳附近的步卒，只有赵固、王弥这两部。 前者是坞堡丁壮，战力原本就不强。 后者两年败三次，十分困难练出来一点人，即速又被杀得尸横遍野，什么时候才能成少为精兵？ 步卒不行，只有骑兵，那就是一条腿走路，真的不行。 幸运的是，晋军也是一条腿走路，他们的骑兵不行。 如果要选的话，刘厉会选骑兵，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非常主动。 而非常不幸的是，刘厉的骑兵现在失来了主动权，他们必须打，不能走。 第三轮进攻起头了…… ****** 涧水西岸，战斗结束得甚早。 在具装甲骑冲出的那一刻，匈奴轻骑果断放弃了冲锋，转而四散开来，试图利用速度耗逝世晋人的甲骑。 段雄统率的轻骑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一轮凶猛的冲锋，直接将试图聚集起来的匈奴轻骑击散。 具装甲骑转而蹂躏了一下匈奴溃卒，如同泥头车撞进了人群中一样，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他们反复打击了两次，直到一股匈奴轻骑绕了个大圈，试图兜住他们之时，才火速退回了营地，处于步卒弓弩保护之下。 不一会儿，段雄也带着轻骑兵返回。 战斗在事实上结束了。 涧水西岸的不到四千轻骑，外加临时调过来的四五千赵固部步卒，完全拿不下营地内的数千晋军。 这个仗还怎么打下来？ 午后，王弥也登上了一处高坡，俯瞰战场。 他是刚刚赶来的。 接到命令后，挑选了三千多会骑马的步卒，星夜兼程，赶来了涧水西岸。 听闻要围歼邵勋部万余兵马时，他既有些兴奋，又有些惶恐。 再一听兵力构成，直接逝世心了。 他真不是嫉妒赵固。 匈奴人现在给每一个愿意投降的晋国将官、士人授予高位，甚至连赵固这种坞堡帅都能当个重号将军，他嫉妒得过来么？ 赵固这人的兵马质量，让王弥想起了来年五月的自己，那是真的不行。 让他们来攻久历战阵的老兵营垒，纯粹是找逝世。 说实话，这也就是攻城战，还能凑合着用自己人的命来换对方老兵的命。如果是野战的话，直接就被打得稀里哗啦了，根本换不了多少对方的命。 邵贼之所以不愿野战，完全是顾虑匈奴骑兵的存在，或者说急于过河，不愿冒险和他们在西岸纠缠。 不然的话，今天赵固的这几千人完全就交卸在这片田野间了。 这仗，老子不打！ 全部兵卒加起来已少于两万，再逝世伤个几千人，本钱更少了，打个屁！ 河对岸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守势。 王弥施施然看着，心怀快意。 经由这一遭大战，朝廷应该清楚步军的重要性了吧？应该要加强步卒训练了吧？ 机会，说不定就来了，嘿嘿。 主将王弥不动弹，部将曹嶷、徐邈、高梁等人会心，知道侍中要保存实力了，于是说说笑笑，看着对岸在鹿角、大车前二度撞得头破血流的匈奴人，压根没当他们是友军。 未几，涧水西岸的主帅、西昌王刘锐遣人来催，令他们出战。 “使者何苛也！”王弥没说话，曹嶷察言观色，先一步推托了：“我军昼夜兼程，今早方至。气力不足，精力不济，缘何出战耶？” “赵安北所部已经连攻两阵，尔等却在此坐视，说得过来吗？”使者一指正在戮力进攻晋军营地的坞堡丁壮们，质问道：“楚王调王侍中来此，可不仅仅为了观战。” 王弥仍然不说话，只看着正在厮杀的晋、汉军队。 赵固主力不在此处，被派过来的不知道是哪路坞堡帅，这会算是第二次进攻了。勉强进至营地附近，双方少枪大戟、强攻劲弩，硬桥硬马地厮杀了少焉，堡丁们又扛不住了，遗尸数百具，仓皇而退。 晋军骑兵再度出击，甚至连步卒都冲出了营地，大叫酣战。 “不好，军败矣。传我军令，退后五里重整。”王弥“大惊失色”，下令道。 曹嶷等人会心，立刻前来传令。 使者气得鼻子都歪了，扬声恶骂一番，见无人理他，只能悻悻离开。 几乎与此同时，河对岸的匈奴大军也溃了返来，再次遗尸数百。 至此，他们已经丧失了近三千人马，士气快维持不住了。 日头渐渐西移，撤退中的王弥扭头看了一眼，晋军已经起头收拢兵卒、器械、车马，大摇大摆地起头过河了。 涧水东西近两万匈奴步骑，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他们，无能为力。 太阳完全西沉之时，晋军已全数汇合，开进了汉河南故城内。 匈奴步骑一哄而散，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