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琉璃镜(1 / 1)
凤主山河帝女花 !
玉瑶四处寻找,终是没能找到苏子御。
主人不肯见客,客再赖着不走,难免显得尴尬。倾城不好再呆下来,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书房。
屋外微雨,料峭的风送来树叶的香气。
萦绕在她鼻端。
她眸光微闪,当心翼翼下了台阶,一步一步走出了花圃。
她走得很缓慢,也走得很平稳,若不是双手上还有拐杖,定然是风韵绰约。
三月的风拂动她的裙袂,绕着她的脚踝,一下一下温顺的触碰。行走在潮湿的石径上,像是踩在优雅的云端。
她没有回头,就这么走回了小院。
一日无话,玉瑶跟返来伺候,她也并不多言。
过了一日,到了夜间,她主动要求玉瑶不要再伺候她。
玉瑶不肯,“姑娘,您的身体还没康复,奴怎么能不伺候您?再说了,就算您身体康复,奴始终是奴,原本就应该伺候您的。”
这一段话,玉瑶把意思表达明白。
她却摇了摇头,轻轻勾唇,“我总不能一辈子让你伺候?咱们萍水相逢,你与苏公子救我性命,我已万分感激,断断不可再给你们添麻烦。”
她果然不肯让玉瑶再伺候,自己走到洗漱架前洗洁净手脸,漱了口,拧干了帕子搭在架子上。
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回到床榻前。
对于她的进步,玉瑶是极为惊讶的,“姑娘,真没想到您恢复的这么快,奴真是不敢相疑自己的眼睛……”
她闻言一笑,并不多做表明。
记忆中,遮香观外的泉畔,官兵并没如何伤她双腿。可能,只是心口哪个筋络刚巧被伤到,所以才造成她双腿失来知觉的结果。
而今,她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加上她又日日敲打按摩双腿,或许才是她很快恢复的主要原因。
不管如何,能够康复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神态脆定,不肯接受好意。玉瑶见状,黯淡了眼睛,恭敬道:“姑娘早些安歇,奴……这就返来了。”
整个宅院,玉瑶一个人伺候两个人,自然忙不过来。其实,这小丫鬟也是很累的。
倾城颔首,“你来吧。”
玉瑶关了房门退出,倾城忽然道:“明日,请为我准备些热水吧,我想……沐裕”
自打被他们搭救,她还未曾洗过一次澡。因为身体不方便动作,总是玉瑶为她擦洗。
不管怎样擦洗,哪里能比得过泡澡来得痛快洁净。
往日是因为她无法行走,玉瑶根本搬不动她,更不可能请苏子御抱她进洗澡桶。
自然,她也不好意思要求。
昔日她顺畅的行走,已然没什么大碍。
洗澡,是最基本的要求。
玉瑶眨眨眼,“好1
一夜安眠,倾城睡得很沉,连梦也没有。
早晨醒来,玉瑶已经等候在门口。
从半掩的房门看出来,一连下了多日的春雨,终于歇了。灰白的天空,漏出大片大片的湛蓝。
昔日的阳光一定会很好。
“姑娘?”玉瑶提着热水询问,“奴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可以沐浴了。”
倾城微微一笑,“好。”
浴桶中撒着桃花瓣,粉粉白白实在鲜艳。薄薄的一层,刚巧遮了她水下的身影。
晨起沐浴,洗来满身污浊,还她一个洁净清明。她闭着眼泡在浴桶中,脑海中一片空灵。
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做,只希望尽快地好起来。
不管是身体,还是她的精神。
足足泡了半个小时,她才从浴桶中出来。依旧是用了全身力气,总算是安稳地穿好了衣裳,擦干了头发。
坐在妆台前,玉瑶帮她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她望着空白的墙面,勾唇,“这里竟然没有镜子。”
此前倾城身体不曾恢复,从来未曾要求过照镜子,玉瑶便也忽略这个点。
此刻被她问起,玉瑶眨眨眼,“对呀……房间里竟然没有镜子。”
倾城一笑,不再多言。
其实,她一起头就知道这屋子里没有镜子。只是,她所经历的事情委实太多,让她不愿意心中再起任何波澜。
所以,她从来没有要求过照镜子。
哪怕只是看一看她的脸。
说实话,她不敢看。
她怕。
她怕她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脸,完全陌生的人。
那样,她会觉得她不是在看镜子,而是在看别人演绎的电影。那样,她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她还是习惯了她是丁雅,是年轻而有朝气的大姑娘。
换了是别人……
当然,如今她身体日渐康复,很快就要恢复成当初的战斗力,她已然可以接受某些原本不愿接受的变动。
比如,换一个身份,换一张脸。
玉瑶不知道她心头所想,认真道:“奴这就来寻一块镜子来。”匆匆搁下牛角梳,出了门。
她眸光微闪,瞧着院中奔跑的身影,微微一笑。重新拿起梳子,她一点一点地梳理着头发,心情不急不缓。
过了许久,直到她的头发彻底干了,玉瑶才从里头归来。
果然抱了一块极大的镜子进门。
因为背面朝着她,她并不能看清楚镜子究竟如何。只觉得镜框上镂刻的花纹,十分繁杂。
玉瑶累得出了一身细汗,笑眯眯开口,“姑娘,看奴给您找了一块好东西。”一面说,一面当心翼翼将镜子摆在靠墙处,指引倾城来看。
“姑娘一定不知道吧,这琉璃镜可是外来的宝物,当初西王府……王,王公子送给咱们公子的礼品,公子都一直都舍不得给人的。”
有时候,倾城总觉得玉瑶说话有些结巴。
但似乎从未听她在关键时刻结巴过。
倾城点点头,听她如此夸赞镜子,禁不住顺着她的手势看来。
一看,静谧地脸色却乍起波澜,骇了一跳。
靠墙处,簇新的镜面闪着明媚的光泽,镜框俱是紫铜打造。那些花纹繁杂的花朵,古拙而惊艳,透着尊贵大气的美。
涓滴也不像若干年后,满身黯淡,布尽灰尘的样子。
没错。
即使一块镜子簇新,另一块镜子老旧。她却仍然能够准确的,毫不游移地认定,她在不同的时空、不同的地点见到的两块镜子,其实是同一块。
是的。
这一块簇新的、满是繁复花朵的琉璃镜,正是河内精神病院中那一块。
那一块与病房装修风格为完全迥异的嵌入式镜子,此刻正安静地立在她眼前。
或许这世间相似的东西太多太多,或者这世间同一种东西,也可以有许许多多的复制品。
她却始终相疑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