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鼓动（1 / 1）
农夫三国 ！
下曲阳的步卒已出现在视线之内，拥堵逃返来的老弱越来越多，邓季等只能顺着人流艰难前行。
老子要上前拼命，你们倒逃得倒轻松，当马头再被几个老弱挤到，战马不安跳跃，扯得他伤口发痛后，邓季顿时就怒了。
“跑个鸟啊？”那声暴喝之后，邓季的嗓门又大了些：“郡县兵都是脓包，你们怕啥？”
听到他的话，几个老弱犹豫一下，但看看身旁无人停顿，便又跟着人流向前跑来。
邓季大声怒骂：“软蛋，蹩脚货！等老子们逝世完了，你们又能逃到那里来？会有人收留你们么？不被官兵杀也得饿逝世，迟早是个逝世，跑个鸟毛！”
身后那些精壮们也跟着喊叫：“疙瘩屯少说得不错，大伙儿别逃啦，咱们和官兵拼了，他们人不多！”
不管说，精壮们还起头推堵人流，前面的人被迫停了下来，可向前拥的人实在太多，很快又将人流带动，还有人在其中小声嘀咕道：“俺们饭都吃不饱，怎么上前拼命！”
周边人实在多，谁在说话邓季根本看不到，他震怒咆哮道：“不拼命就剩逝世路一条，大伙儿不为大贤良师、不为渠帅、就只为自家一条烂命，都不敢来拼一拼么？”
听到这话，人流终于减速，见有机可趁，邓季又高声道：“各位有来自南阳的、有来自汝南的、还有颍川、陈留、东郡的，有自愿的，也有被胁裹的，有逝世了儿孙的，有逝世了丈夫兄弟的，对咱们蛾贼有怨恨的，有亲善的，可是如今...”
逃亡人流起头缓慢停下，邓季顿了顿，继承道：“如今羝根渠帅不管咱们啦，官府更不会留情，在官府眼里，你们和我一样，都是黄巾，除了大好头颅，他们什么都不会留，你们还能逃到那里来？”
“不管之前你如何，现在不拼命就只有逝世路一条，你们宁愿么？”
“疙瘩大哥，我跟你来！”说话的仅是个十余岁男孩，他从地上捡起块碎石，绷着脸跑到邓季马旁：“官兵要杀我，怎么也得崩下他几颗牙来！”
这小男孩邓季认得，是许独目屯老弱中的，名字叫李累，陈留人，家人全都逝世在瘟疫中，从黄巾前就是孤儿。
冲李累点点头，邓季展颜笑道：“不错，就算逝世，咱们也得拉几个官兵垫背！”
有李累带头，当下又有几个出列愿意来跟官兵拼命，有个白发老翁杵着拐杖犹豫道：“可我们只是老弱，没力气杀人。”
“老弱怎么啦？逃命的时候，你们力气可大得狠！”
邓季对那老翁喝了一句，又指着远处追杀来的官兵步卒道：“看清楚，他们也只是郡县兵，从宛城一路北来，咱们对阵过的郡县兵还少了？他们能比老弱强多少？咱们这么多人，就是用手撕也要把他们撕碎了！”
“还想继承逃命的只管来，不认命的，要为自己挣一条活路的，跟着老子马走，只要老子还没逝世，就好好跟着，咱们撕碎他们！”
五百下曲阳步卒已越来越近，相距已不过五十余步，好话说尽，邓季再不管这些人，策马迎着前方冲来。
精壮们紧紧跟上，边跑边齐声呐喊：“撕碎他们！”
李累捏着石块：“撕碎他们！”
老翁提着自己的拐杖，一言不发跟上。
几个妇人将怀中孩儿放到地上，恶声道：“等着，娘来给你挣条活路来！”
最起头只是几个人，接着成十、上百人的脚步都移动起来，他们捡起地上的武器、石块、树干，什么都没找到的，就空着双手返身向官兵冲来，很快形成一股人流，裹出去的人越来越多，直至聚集成大水，人人口里发疯般嘶叫着：“撕碎他们！”
喊声震天，大水之前，邓季一马当先。
毫无疑问，五百官兵步卒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立刻就懵了。
本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可只是几个眨眼功夫，鱼肉们竟然不宁愿受逝世，还露出爪牙要拼命。
看这股大水中，至多有三千人冲杀返来，再后面，还有些之前逃得远了的人拼命赶回。
老弱们也并不是全无战力，迥殊是那些老翁，两汉实行全民皆兵的兵役制，郡县军队虽然战力算不上高，可所有男二十三岁起头服兵役，到两年兵役结束后或多或少都能学到一两手，如今虽然年岁高气力不足，却也都还能再耍两把，尤其拔尖的几个抢到合手武器后，迅速找回当初感觉，技艺竟不在马皮这样的强卒之下，让人有廉颇不老之感。
兵役为期两年，郡县兵都只是服兵役不满一年的农夫，第二年得来边境、京师服役，所以除了武器，郡县兵并不比黄巾精壮强，同样只能打顺风仗，被数千老弱一冲，最前的又是邓季领着精壮在冲杀，不过少焉便被黄巾人潮完全淹没。
这世上的事都是此消彼少，黄巾老弱们发疯拼命，小半时辰后竟然将五百官兵完全轮逝世，连领兵的县尉都没能逃脱，冲锋前邓季嘴里高喊撕碎他们，等老弱们凶残起来，战后五百官兵尸体还能保持完好的都没几具。
虽然老弱们也支出三四百伤亡的代价，可这结果无论如何也要比被官兵一路追杀下来要强得太多。
战后清点，留在后队照看老弱辎重的六屯精壮，活下来的只有四十余人，邓季最后打击下曲阳步卒时跟在他身后的百人中，有大半是后来被老弱冲散后加入的原主队人马。
连许独目在内，六位屯少逝世了四个，还有位姓张的虽然幸存下来，却拾了支手臂。
邓季找到方受尸体的时候，开允正在那疾声痛骂，毛氏衣襟沾血，站一旁黯然垂泪。
“起来！”
“你这欺主恶奴，小爷说过要杀你的，谁叫你先逝世了？”
开允嘴里胡乱骂着，双眼里还有着一汪水雾。
方受仰倒在地上，咽喉上插着柄少枪，前方不远处，有个重甲官兵逝世得和他一模一样。
看邓季过来，毛氏在一旁小声道：“他是为了救我们娘儿俩，才...”
邓季点点头，扯过开允，把他头颅轻轻按在自己胸膛上，柔声抚道：“莫丧气，莫悲伤，他为你们娘儿俩逝世，无怨！”
方受当初霸占毛氏的时候，只是为了私欲而已，可关键时刻，他也能为这娘儿俩逝世，这或许也是乱世中一个小小的缩影。
怀抱中，有低泣声轻轻传来。
除来方受，牛健也逝世了，他是被战马踩踏致逝世的。
乱世中生逝世见得太多，除了许独目和他豪情深厚，邓季没功夫再来多悲伤，此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羝根、于羝根两位渠帅弃老弱辎重逃走，一场杂沓挣命下来，这几千老弱，百余精壮，辎重牲畜，还有辎重车上昨日一战的伤兵，竟都没了做主之人。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若论在黄巾中官职最高的，这些人里当首数车黍，可惜他如故伤重难行，有几个手下也都同样重伤在身，自然轮不到他来做主。
除车黍外，职衔最高的就是邓季和那姓张的断臂屯少，这一战中邓季大放异彩，又有自家屯下和许独目屯两屯人支持，于是乎，顺理成章理所当然，邓季便成了谁人能做主的人。
前世里邓季读了近十年书，他一个落后生可怜见地，连小组少这级此外带领都没当过，如今居然掌握几千人生逝世，对一个没见识没谋略的人来说，还真是为难他了。
面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得先决定行程，虽然下曲阳官兵已被诛杀，城中空虚，有张宝遗体在内的京观也近在咫尺，可官兵重甲骑随时可能杀返来，邓季对那些都没兴趣。
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
不明地理，不知天时，按兵法所说，他并不是做主帅的好人选，只是按本能来趋吉避凶，既然精锐重甲骑凶残惹不起，那好，老子反其道而行之，离得你远远的总成吧，你官兵往西北方追杀黄巾大队主力，老子就往东南走，先逃得性命再说。
于是乎，在这位少年屯少指挥下，老弱们将伤者抬上辎重车，山野中找回走失的牲畜，尸体上扒下能用的战甲武器，连逝世来同伴都没顾得上掩埋，大队沿东南边匆匆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