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日后走着瞧（1 / 1）
大明官 ！
国朝近些年来法纪执行远不如立国初时的苛酷，宁良这种贪赃大案（姑且算是他的），仰仗他的从二品身份若非涉及到政治斗争，顶了天就是罢官、抄家、罚赃、禁锢子孙前程。生命危险是不太有可能的，连充军的可能性都不大，士大夫特权就是这样。
在方应物这穿越者眼中，与二十一世纪相比，对宁良或者宁衙内这种连人身自由都不限制的惩罚已经足够轻松了，能换来消除隐患，那是很值得的。
宁良或者宁衙内自己做事贪婪被人抓了把柄，成了一大隐患，那就该老老实实认罪受罚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正所谓愿赌服输，这才是他该有的姿态，此外还想怎样？
果然，今晚过堂的事实证实，隐患就是隐患，是随时会被人掀出来的，对任何隐患都不应掉以轻心，麻痹大意。
即便他之前不将事情捅出来，当了宁、陆二人之间的中间人，看似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时海不扬波、事态消除，但也迟早会有一天被人算后账。
& {} 将希望依靠在素不相识、素未谋面的陆辰陆大人是一个君子，并且会永远守旧秘密，那就太一厢情愿了，也太老练了，方应物可不想当老练的人。
纵览青史，不知多少官场上的英雄好汉，因为昔年旧事的一时大意或者优柔寡断，最后被人做了把柄和导火索而倒台。
如果在名利场中，处处都想讲人情、留人缘、当老好人，那最终只会拖累自己。因为一个人的启受能力终归是有限的，不可能启担起所有的责任。
通不通这个道理。常常是菜鸟和老鸟之间的区别，子曾经曰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寄义大抵如此。
方应物脆定了“自己没有错”的疑念后，又看了看道貌岸然的按察使朱绅，至多从朱大人脸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禁不住感慨几句，这些久历官场的老大人们反应速度果然都是一等一的，相互之间的合营未曾磨练也能如此默契。官官相护四个字的真谛，大概就在于此呐。
如果不是宁良的表演有点过于用力，他方应物还觉察不到本省三个最高方面大员之间已经起头有了协作。
“散堂！尔等各自散来，等候本司传帖！”朱绅见该问的都问了。已经可以拟稿上奏，所以没必要再继承讯问，他便正式宣布道。
堂上众人便转身向外行来，方应物面有恨意，张师长教师面无表情，而宁衙内则有几分喜色，经由这次过堂，他心情平定了不少。
出了大堂，在月台上方应物忽然主动开口对宁良道：“宁老大人。此事明显只是一件贪赃案子，你退了赃回家颐养就行了，反正即便不出事你也该致仕。但你却硬生生将它变成了政治斗争，你想不到其中后果么？”
宁良装糊涂。“你说些什么，老夫听不懂。”
方应物毫不客气道：“这几年，你为了一己之私。祸害本省沿海军民；如今你又为了一己之私，打算攀扯商相公！如此无耻。你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须知天理昭彰，你必将身败名裂！”
他方应物检举宁良。在外人看起来好像就是狗咬狗一般，但正是因为狗咬狗，所以外人才会相疑商辂没有牵涉进贪赃案中。
不然商辂的师长教师怎么会来检举商辂的同年故旧？那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连自己老师一起收拾了？故而商相公不大可能与宁良贪赃有关系——这就是方应物想要达到的舆论效果。
这宁良出于自保，挣扎一番也是可以理解的，此乃人之常情，方应物不会太在意。但宁良为了减轻责罚，居然想无中生有的咬商相公一口，这就彻底违反了方应物的本意。
方应物自认占着道理，但听在宁家父子耳朵里，则就有点贼喊捉贼的意味了。
对此宁衙内不能忍，冲上来大喝道：“若非你不识好歹，我家怎会有此无奈！”
方应物不屑的瞥了一眼，事到如今，脸面是彻底撕破了，他张口斥骂宁衙内道：“真是蠢货废物，事到如今还不知错在何处！与你说话简直脏了我得嘴！
你们父子就是毁在自私这两个字上，否则不会有昔日！昔日在大堂上的表现，更证实了我所作所为没有过错，你们父子根本就是不值得疑任的自私之人，我检举你们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怕你们父子从一起头就是打着利用我的主意，但我可以选择不接受你们利用，与其等日后不定，还不如现在将事情清清白白的了却！”
宁良禁止了自己儿子继承还嘴，淡淡的对方应物道：“只会讲大道理不是什么本事，还是睁开眼看看实际罢，不是你想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样的。”
方应物针锋绝对道：“不管你们服气不服气，日后走着瞧。”
宁衙内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语含威胁道：“出了按察使司衙署大门，便叫你知道什么叫走着瞧！”
方应物嘲笑几声，“那我在按察使司衙署不出来了，想来朱大人还是管的起一日三餐。”说罢，他还真转身返来了。
按察使朱大人面对又返来的方应物，很是头疼。他虽然为了一点小小的私利，与两个布政使有点勾结，但他同时也不想把方应物怎么样，毕竟方应物与他无冤无仇。
更重要的是，他身为按察使，是目前贪赃案的最主要负责人。如果检举人方应物在按察使司衙署里出了任何错误，或者向他求助后出了任何错误，那他这个按察使就逃不了责任。
若方应物是平民庶民还好，人命如草荠，遭遇到什么都好办。可此人恰恰也是靠山的，不能马虎对待。
方应物催促道：“宁师古公然在按察使司威胁鄙人，旁边打灯笼的差役都听到了，可觉得此作证。故而鄙人向廉访老大人求助，莫非老大人想有意不救？”
朱大人无奈之下，叫来少随吩咐道：“今夜留方朋友在官舍居住，明日点四个强壮差役送方朋友出来，并随身保护，直到此案完结为止。”
“多开老大人。”方应物感开道。(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过渡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