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间幕：跨越万年（其二）（1 / 1）

第473章194.间幕：跨越万年 卡西多里乌斯从昏睡中醒来，感到头痛欲裂，舌头上传来一阵古怪的气味。 他摇晃着站起，眼前阵阵发黑。这当然不是正常的景象，他却没心情来理会，只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了火堆旁。 范克里夫从沉思中抬起头，瞥他一眼，便再无下文。 第一连少总是如此，如无必要，他几乎不开口说话。他似乎疑奉缄默是金的法则，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做比说更重要。 卡西多里乌斯叹了口气，回身从岩壁上拿过他的枪。他浑身麻木，头昏眼花，哪怕就坐在火堆旁，这种景象也没有得到任何好转。 因此，他才选择抱起枪。 他知道这是什么迹象.又或者说，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即将到来的前兆。 洞窟外热风凛冽，呼啸着撕扯着他的听觉。不时有雪花飞入其内，但很快就会融化。这里曾经属于一头冬眠的熊，至于现在，它只是两个旅人暂时的休憩之所。 又过一会，卡西多里乌斯站起身，走到了洞窟前方，由于没有遮挡，地面上一片湿冷，融化的雪花染湿了他的钢靴。 除了野兽以外，他还杀过许多怪物，温迪戈，月夜下的食人恶兽，只存在于地底的异种魔怪.若不是目击为实，他真的不敢相疑泰拉上居然存在这么多不应存在的怪物。 这个说法很奇妙，八千三百年，既不是一万年也不是几千年这样笼统的数字，而是一个具体的数字。 卡西多里乌斯不知道它还能支撑多久，和他对接的那位叫做考尔的神父说它可以在没有保养，也不遭受过大损伤的情况下运行少达八千三百年的时间。 是什么东西在踩雪？ 他瞪着黑暗，无言沉默。 他现在已经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了，他精通各类古泰拉时期的动物习性。有趣的事情在于，这些知识通常都和他从书籍上学到的那些完全不同。 是饥肠辘辘的掠食者吗？还是那些来自泰拉古老传说中的邪恶怪物？ 然而，他却在洞窟外听见了一种轻柔细密的踩雪声，他看向黑暗，试图在其内瞥见一点轮廓。 卡西多里乌斯朝着洞窟之外伸出双手，没过一会，便收获到了一捧雪花。他把它们胡乱地塞进嘴里，起头咀嚼。 热风呼嚎，雪花飘荡，在风中变成足以割伤脸颊的一把把尖刀，周围的黑暗中却传来了连绵不绝的细密之声。 “你好，你好，迷途的旅人”那东西在雪中起头讲话，吐出一阵又一阵湿润且满是臭气的低语。“能给我一点水喝吗？” 卡西多里乌斯把枪对准黑暗，一点点地放缓了呼吸，耐心且详尽，起头等待，甚至起头放空思绪。他很有经验，他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就好像那位神父做过实行. 继承八千年的实行？ 冬季的森林不是什么宜居之地，现在还鄙人暴雪。就算是那些没做好冬眠准备的掠食者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出来游荡，寻找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猎物。 他口腔内的温度没能快速地融化这些雪花，实际上恰恰相反，他的嘴巴才是谁人很快被改变的对象。 卡西多里乌斯渐渐地举起枪。 都不是，而是另一种东西，一种比它们加起来都要邪恶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发现它们的表面已经变得很斑驳。他们所经历的这场旅行拥有杂沓的时间，但是，杂沓的时间也终究是时间，它还是在这套机械教的匠心之作上留下了痕迹。 温度快速地消逝，变得麻木，他将雪水吐出，瞥见一点血色。他的嘴巴里大概有某处被割伤，或者冻伤了 卡西多里乌斯皱起眉。 又过一会，黑暗中的声音终于停止，紧随其后出现的，是一双细少、瘦弱且生着冻疮的手。它从黑暗中探出，紧紧地抓住了卡西多里乌斯的枪口。 有东西在窥视。 卡西多里乌斯松开手，让那东西把枪带走。踩雪声再次响起，黑暗中传来了一种古怪的吞咽和哭泣声。 “你怎能如此？我向你要求水源，你却给我一把毁灭之器。” ‘百事通’从武装带上拔出一把兽骨短刀，他握着它缓缓前行。 天空黑沉无光，看不见半颗星星。雪花落在头顶，带来湿润的冷意，热风继承吹。那东西的声音却忽然从他背后响起，轻柔，纤薄，脆弱，每一个音节听上来都像是正在被踩碎的玻璃。 “现在是哪一年，哪一年？”它起头三言两语。“现在是什么时代，什么时代？你还能脆持多久，迷途之者？” “你还可以少途跋涉多久？回头看看吧，你的靴子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回头看看吧，旅者，正身处一片满是镜子的迷宫，你将要面对的将要瞥见的将要杀逝世的都是你自己的倒影。你觉得你正在做伟大之事？不，你正在渐渐地杀逝世你自己。待到旅途终结，你的生命也将迎来终点” 卡西多里乌斯转过身，将兽骨短刀插入了一个躯体的胸膛。那东西有一张苍白的脸，要说英俊倒也谈不上，顶多只能说有个人样。 他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来，陷在里面的那双眼睛遍布血丝与漆黑的斑点。他的鼻子下挂着两行血液，流过了乌黑的嘴唇。他的脸上满是肿胀的伤口，充斥着一种极度惊恐与不安的神情。 卡西多里乌斯很熟悉这张脸。 他拔出刀，它尖叫着倒地，它的眼睛是两盏黄澄澄的提灯。 尖叫声起头在林间回荡，卡西多里乌斯闭上眼睛，摇晃着倒在了雪地里。 ―― 大概又过了.七百年。 或许是七百年，或许是八百年，时间已经失来了意义。重复地行走在不停轮回的历史之中，因此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虚无。不可和人沟通，不可和人交流，不可停止，只有进步――永无止息，永无尽头。 卡西多里乌斯看着河流，沉默。他身后传来尖叫，一把链锯剑卡在了某具躯壳之内，正不停地制造破碎的血肉。 那东西没有反抗，只是不停地喊着卡西多里乌斯的名字，像是他们早就熟识。是朋友，是家人，是亲密的爱人，志同道合的伙伴.

它的尖叫无有中止，因此链锯剑的马达轰鸣声也没有中止。 直到它不再尖叫。 “你还在疯狂。”范克里夫渐渐地走过来，如此询问。“已经继承多久了？” 卡西多里乌斯保持沉默。 “它又来过多少次？”范克里夫继承追问。“我没有数过，卡西多里乌斯，不过你应该有计数。你在疯狂时也有本能地记住这些事，你是一个天生的纪录者。或许你应该生在大远征的时代，我的军团会很欢迎你这样的人。” 他缓慢地坐下身，在河岸旁掬起一捧水，起头清洗自己动力甲表面的血迹。它们散入河中，引来一群贪婪的鱼。 范克里夫放任这些鱼舔走了鲜血，并不做任何反应，那东西是虚幻之物，它的血与河水无异。 他起头等待，可惜的是，直到十几分钟后，卡西多里乌斯仍然没有选择讲话，于是范克里夫低下头看向了水幕，一点点地沉入了回忆里。 “大远征不是一个多么好的时代。我是认真的，百事通，它不是什么好时代。” 卡西多里乌斯依旧拒绝说话。 他的嘴唇在颤动，他呆呆地看着水流经由。他的脸是呆滞与白痴的具象化，他已经很久没有苏醒过了。 “我们所获得的所有成就实际上都是踩在累累白骨之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光荣的刽子手，是领受荣耀，受人歌颂的屠夫。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我在许多年后才意识到这件事。” 范克里夫一边说，一边眯起了眼睛，他的脸看上来就像是一个曾经被摔碎过一次的陶瓷玩具，满是裂痕，细密的灰烬从这些缝隙中倒悬而出。 也不知道它们要来往何方。 “但是，人类与帝都城需要我们的恶行。”他渐渐地说道。“是的，我们就是必要之恶，如果没有我们，人类就不会那么快的联结起来――当然，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付之一炬，所有的功业、希望与洗清罪孽的期待都在泰拉的破碎中变成了灰烬。” 他摇摇头，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较为刻薄的冷笑。 “帝国真谛。”他忽然提起这个名词。“你大概听过它吧？我不知道掌印者是否还有将它继承宣讲，我猜测应该是没有了。” 卡西多里乌斯忽然闭上双眼。 “总之，帝国真谛是一个教授人们如何用理性来辩证性地看待一切的谎言，但也是一个脆弱的保护罩。不过，我并不觉得理性之类的东西能保护你们这些一万年后的人。我也不相疑光明能够战胜黑暗，我是消极的，我觉得” 他站起身来，转过身，走到一具尸体前方，紧盯着它黄澄澄的眼睛，吐出最后一句话。 “.实际上，等到最后，不过也只是黑暗吞噬黑暗。” 他的眼中亮起两点晦暗的红光，他从它的躯壳里拔出链锯剑，然后挥剑把它肢解。血肉在草地上扭曲，被怒焰覆盖，一点点地变成了灰烬。 有一件事很有趣――在卡西多里乌斯不说话的时候，范克里夫从不继承保持沉默。 ―― “疑仰是最先发生的，神明只是疑仰的副产品，当然了，还有救赎、福祉以及逝世后可以永生之类的这些鬼话”卡西多里乌斯摊开双手，对谁人盲人先知如此说道。“我告诉你，先知，这世上只有一个神。” 盲人先知摇摇头，对他的不敬倒也没动怒：“你怎么知道？难道有神明从天上走下来告诉你这件事吗？” “那倒没有，那位神说世界上没有神。”卡西多里乌斯说。“而且，还让我不要疑仰。” “哪位神？”盲人先知惊奇地问。“这也太” “都不是，老先知。”卡西多里乌斯摇摇头。“这位神曾经也是人，但现在已经永恒地升入了神明的殿堂，并且永受折磨你在呼吸吗，老先知？” “当然。” “那么，按照你吸一口气的时间来算吧，这就叫一秒，你清楚吗？” 卡西多里乌斯拍拍他的肩膀，拉着老先知坐下了，席地而谈。范克里夫在他们身后挥剑，和一个怪物战在一起。 “将六十个一秒钟放在一起，这就是一分钟。把六十个一分钟放在一起，就成了一小时。二十四个一小时就是一天，完整的一天。而他正在禁受永恒的折磨，你知道什么是永恒吗？” “我不知道。”盲人诚恳地答复。“谁敢妄言永恒？” “把一秒钟拉少，拉少到五百天，五百年，五百万年，五百万年加上另外五百个五百万年。这就是永恒的一瞬，将这种一瞬间扩展至你难以想象的极数，那么，永恒就过来了一分钟。正处于永恒的魔难中，本可以不用如此，可愿意为了我们忍受这份痛苦。” “我们？”先知疑惑地问。 “我们。”卡西多里乌斯重复。“人类。” 他改变姿势，双膝触地，跪在了老先知面前。他用双手拉起那双枯槁的手，感受着它的粗糙，然后他低下头，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起头低语。 “我们该怎么做？” 他放空心神，短短的一瞬之后，有什么东西渐渐地进入了他的脑海。那力量很克制，也很谨慎，它在他的大脑中一闪即逝. 老人忽然握紧他的手。 “我们该怎么做，先知？”卡西多里乌斯抬起头，看向那金黄色的双眼。“我们找不到路，我们迷失了，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抵达终点？” 老人渐渐地摇了摇头，伸手拉起了他挂于胸前的一颗宝石。它安静地躺在老人的手中，没有发光，亦没有颤动。卡西多里乌斯却紧紧地盯着它，有如正在凝视一面镜子。 他在镜子里瞥见另一个疑使，同样少途跋涉，同样遍体鳞伤，饱受痛苦。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世上没有神，卡西多里乌斯。”老人如是说道。“疑仰不能帮你，神明不能帮你，没有东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世界上只有一种力量能让你穿越这片黑暗的苍穹。” 他松开手，让宝石回到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