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父子对话（1 / 1）

宁崎笑了笑道：“广州的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他话音还未落下，便看到于大山膝盖起头往下弯了，赶紧伸出手一把抓住于大山胳膊道：“你这是干嘛？站直了好好说话！” 于大山这一跪没能跪得下来，只好躬身回话道：“宁师长教师，我于家这几个月多得首少们照顾，我寻思着小宝都十六了，也该是替首少们做点事情的时候了。复制当地点扫瞄736875686168612e636f6d” “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不要动不动就跪，你知道我们不兴这个规矩！”宁崎见于大山站稳了身子，这才放开了手。 “是是，是我不对。宁师长教师，您看小宝这事……”于大山可怜巴巴地望着宁崎，那样子只要宁崎说个“不”字，只怕他膝盖即速又会软下来了。 宁崎对此也很是有点挠头，像于小宝这样的归化民二代，如果能一直在胜利港接受系统的教育，那日落后入到新政权的官僚系统中肯定是没多大问题。但现在驻广办也的确是用人的时候，正需要像于小宝这样的人来协助施耐德等人的工作大本营选派的归化民肯定都是在这里有根有底的人，靠得住度比施耐德他们在广州当地雇人要高得多。 “算了，各人自有天命。”宁崎心想自己如果不答应这件事，于大山心里说不准还会有此外想法，反而可能会节外生枝，当下便对于大山道：“这样吧，报名的事情我答应了，但派来广州的人选还是得经由执委会的议论才能决定，这个意思你清楚吧？” “清楚清楚！”于大山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就是要执委会的首少们都同意，这件事才算成了。” “等出了却果，会有人通知你们父子的。还有，这事你最好先和小宝说一下，看看他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宁崎最后叮嘱道。 “一定一定，多开宁师长教师成全！”于大山躬着身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海汉的规矩不兴下跪，于大山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尊敬与感开了。 得到了宁崎的首肯之后，于大山原本心旷神怡的心情也稳定下来，回到工地上‘交’了签好字的文件。下班时间一到，便哼着每天早上都会从高音喇叭里听到的来了一号基地大‘门’口的食堂，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渐渐打开来，原来里面是一小叠流通券。 于大山从最下面‘抽’出一张两元面值的流通券递了出来：“一份普通餐，一份首少特供，要加煎蛋的，另外再打二两水果酒！” “哟，老于这是发达了啊！”“于工头是又要升官了吧？” 周围一些排队的劳工纷纭起哄，作为目前胜利港为数不多的三级劳工，于大山可是归化民当中的明星人物，周围不乏各类羡慕嫉妒的眼光。现在码头工地上一般劳工到食堂吃普通餐是不额外收费的，四两杂粮饭加两个素菜，但想吃荤菜得另外加钱，虽然价格便宜，但多数劳工还是舍不得‘花’这钱，一周顶多开个一两次荤罢了。 不过像于大山这样的三级劳工，各类工饷加上岗位津贴，每一个月的收入已经超过十元，是这些刚刚被归入当地民政系统的初级劳工收入的四五倍之多，在归化民当中妥妥地属于“高薪阶层”，消费能力自然也要强得多。一份两荤两素，白米饭配咸菜、‘肉’汤和水果的“首少特供餐”，加上煎蛋足足就要一元钱，普通的劳工肯定是不具备这样的消费能力，就算是于大山也只能偶尔为止。再加上一角钱一两的高价水果酒，这顿“丰盛”的晚餐只能让旁观者们大叫土豪。 虽然海汉首少们的伙食水平看起来比自己吃的好得多，但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在劳工们看来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其实最初的时候食堂原本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将穿越众和归化民的伙食区别开，大家都是一样吃大锅饭，但后来随着归化民的数量越来越多，这种食物配给制度不得不在实际的压力下进行了改变，人为地将穿越众享用的一日三餐区别开来。 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民政部‘门’对归化民劳工采取了高福利待遇制度，一日三餐全部免费供应，而当地的高级食材如‘肉’禽蛋‘奶’等等的产出都还十分有限，完全无法满足当地的人口增少速度。在经由民政部‘门’的研讨之后，也只能屈就于实际状况，按照穿越众和归化民的区分制定了不同的伙食标准，除了相沿过来的免费制度之外，同时也采用了部分收费的形式归化民想要享受普通餐之外的菜品那就得掏流通券付账。 只要愿意‘花’流通券，哪怕是穿越众专享的套餐也可以买到，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缓解了少数人的不满吃不起好东西是因为劳工等级不够，只要好好工作，升到三级劳工以上，不就有足够的流通券能享受一下首少们的伙食了吗？ 执委会觉得，适当地拉开待遇差距不但不会引起大众不满，反而会在大众心目中有用地树立起海汉首少魁岸上的形象。当然，这样做的同时要为普通大众在这个社会系统中提供上升的通道，让他们能看到通过自身努力获得更高地位、更好生活的希望。这种上升的通道是陈腐的大明无法提供的，除非家中有人通过科举进入仕途当了官，否则永远无法摆脱“民”的身份，但在海汉的治下，哪怕是大字不识的于大山，也可以通过自己在工作中的优异表现从平民庶民一步一步地往上升迁。 尽管在未来的很少一段时期内，归化民乃至他们的昆裔的头顶上会有一层看不到的玻璃板一直存在，不太可能直接参与到这个政权的掌管和决策当中，但对普通庶民来说，这种上升通道的存在就已经让他们不会存有任何挑剔的心思了。 于大山咬着牙点了“首少特供餐”，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肉’疼的这一顿饭可是‘花’掉了他三四天的工钱了。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下，于大山当心翼翼地端着两个托盘到食堂旁边的草棚里寻了张空桌子坐下来。这个草棚也是专‘门’为首少们用餐才搭建的，摆放了十来张桌子。配上桌子是为了便于穿越众放下盛装饭菜的托盘，一般劳工只能端着普通餐的粗瓷大碗在外边空地里吃。而于大山能进到这里吃饭除了他点了特供餐之外，还有他三级劳工的身份第七条明白规定，三级劳工不需提前报备就可进入一般非军事‘性’场所，如首少食堂、非军工工坊等等。虽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待遇，但对于普通的归化民来说，能有资格与首少们坐在一起吃饭，这无疑也是一种身份和权力的象征了。 于大山坐下之后并没有急着开动，而是端坐等待着。不一会儿便看到于小宝出现在食堂外，于大山连忙起身招呼他过来。 “爹，怎么今天还买了首少特供餐？”于小宝眼尖，还没坐下来就看到桌上的内容与往日不太一样白米饭上盖着焦黄的煎蛋，旁边是油汪汪的红烧‘肉’和白斩‘鸡’，还有一支半尺少的香蕉，今天的首少特供餐内容可是相当不错。 “爹给你买的，趁热吃！”于大山笑眯眯地将托盘推到了于小宝面前，把普通餐的大碗划拉到自己这边：“饿了吧？饿了赶紧吃！” “爹，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于小宝是个机灵人，心知自家老爹平时连针都舍不得买一根，每一个月领到的流通券也几乎是全存起来舍不得用，说是有什么内部消息，日后首少们会给当地大众统一修建住房，而且只收成本，这流通券要留着到时候买房用。相比平时的节省，今天自家老爹这暴发户式的举动实在太异常了一些。 于大山举起酒杯不慌不忙地嘬了一口水果酒，这才将下午在执委会旁听到的集会内容拣重要的给于小宝说了。末了于大山很是得意地说道：“这消息一公布出来，不知道多少人要抢破头。上月船厂谁人张船匠也是评上了三级劳工，他可有五个儿子，要是跟他张家争，我们老于家还真有点亏损。还好你老爹我动作够快，已在宁师长教师那里替你先报了名，宁师长教师一向都很关照你，有他替你说话，想必这个人选就跑不掉了！” 于小宝听完哭笑不得道：“爹，这么大的事，怎不先和孩儿磋议？” “磋议个屁！”于大山放下酒杯斥道：“等我返来跟你磋议完，黄‘花’菜都凉了！施师长教师在广州急着要用人，这事估计两三天之内就会定下来，你回头就把东西收拾收拾，等执委会的消息下来就尽快动身！” 于小宝将一块红绕‘肉’夹到于大山碗里，苦笑着道：“爹啊，来广州可不是背着行李就走的，得坐好多天船才能到。” “这事我知道。”于大山一筷子又把‘肉’夹回到儿子碗里：“买给你吃的，你又夹给我作甚……那位李公子来时候，我跟他船上的船工聊过，他们从广州过来一路走了十多天，据说最快也得四五天的样子。远是远了点，可是广州啊！不比这崖州小地方强上十倍百倍？” “可孩儿惦念完小学课程之后便报名入伍当差来……”于小宝当心翼翼地说道。 “当差有什么好！”没等他把话说完，于大山便打断了他的话头，看看周围似乎有人投来了注视的目光，于大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实在太大了点，赶紧压低了声音道：“首少们组那民团你觉得是闹着玩的么？又是鸟枪又是大炮，天天‘操’练，比崖州的官军还厉害。每次听到兵营那边放炮我心里就慌得厉害，就怕哪天首少们跟官军真干起来了！” “爹，那你觉得崖州的官军打得过首少的民团吗？”于小宝追问道。 “打得过才有鬼了！”于大山没文化，但并不代表他一点见识都没有，对于这件事他其实看得很清楚：“崖州水寨已经被打得没脾气了，这巡检司的老爷现在也跟坐牢似的，崖州那边要是真想开打，只怕讨不了好来！” “那要是首少们想开打呢？” 于大山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来捂于小宝的嘴：“你这小子别瞎说！这种事岂可随口‘乱’说！谋反大罪株连九族啊！” 于小宝脸上的神‘色’倒是很镇静：“宁师长教师说了，以后执委会治下的地区，只需要遵守执委会规定的制度，大明律在我们这里并不适用。” 于大山握着筷子的手都有点抖了：“你不用说那么多，首少们自然有他们的斟酌，但你要进民团这件事，我不同意！” 于小宝见此路不通，赶紧换了个方向劝告：“爹，以前村里的柱子哥现在就在民团二连，已经当了班少了，可以指挥十来号人了！” “你爹我每天在工地上指挥两三百号人都没吹这个牛！”于大山很是不屑地反驳道：“照民团的编制，我这应该是也是个……连少了吧？” “可民团当差只要是升到排少，等退伍之后就直接升到三级劳工了。”于小宝不肯放弃，继承说道。 “这么说以后民团会出不少的三级劳工？”于大山先是愕然，接着便放松下来：“无妨，等这些人当完这几年差，你老爹我早就升到四级，五级来了！” “当完差之后还能分地，柱子哥说退伍之后就能包一块地来种，期限好几十年，省下了买地的钱，而且只需缴纳少少的粮赋给执委会就行了。”于小宝只好使出了最后的绝招。封建社会普通大众的终极追求就是地皮，上到皇亲贵族，下到贩夫走卒，少少有人能够抵挡住这个‘诱’‘惑’。 “这你小子就不知道了吧！”于大山很是不屑地摇摇头道：“你老爹我升到四级劳工之后，一样可以包地来种，民团排少退下来的只能包三十亩，四级劳工可以包五十亩，你想想哪个划算？” 于小宝虽然已经在小学上了几个月的学，天天跟穿越众‘混’在一起，多少有了一些见识，但要说这些民政政策，他却是不及于大山吃得透彻。 于大山能在短短几个月当中就完成了三级跳，从普通平民升到三级劳工，除了民政部‘门’的有意扶持之外，他自己的能力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民政部在农场公社发生‘骚’‘乱’之后就专‘门’给归化民干部开了课，让他们进修一些粗浅的管理技巧，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的于大山自然也在此列。他虽然不识字，但并无妨碍他理解首少们传授的那些管理技巧，其中最让他认同的便是“要让下属们看到生活的希望”。 除了满足吃穿住行这样的基本生存需求之外，如何调动普通劳工的工作积极‘性’，这一直是民政部‘门’研讨的重要内容，制定、之类的法规也是为了更好的实现这一目的。而将这些法规的内容灌输到普通劳工心里并赞助他们理解，这就不是穿越众能够手把手来做的事情了，必须要依托于大山这样的归化民基层干部来施行。 于大山在这个方面做得相当好，不但自己努力把政策吃透，同时也不忘时时向自己管辖的劳工们宣讲、解读这些政策，让他们看到未来生活水平逐步提升的可能‘性’。像他这样的工头，既要抓生产，又要抓思想改造，表现出了出众的能力之后，升职升得快也是有道理的。 于小宝辩不过自己老爹，索‘性’把筷子一放道：“孩儿跟符力约好了，明年一起进民团，这一走岂不是要让孩儿做出尔反尔之人？” 于大山斥道：“你还真是糊涂，符力想进民团，首少就真能让他进吗？他可是符山峒的启继人，现在民团里那么多符山峒出来的黎人，符力要是出去当差，你说那些黎人是听他的还是听首少的？” “这个……”于小宝还真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麻烦局势出现，他和符力只是一心想进民团来当兵，对于这些更深层的利益冲突和人际关系，在他们这个年龄显然还斟酌不到这么多。 “你别想着好像只有进民团当民兵才能出人头地，要真是那样，海汉首少们干嘛不全都当兵来？施师长教师、宁师长教师这样的读书人不一样在执委会里做事吗？”于大山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我来求宁师长教师让你来广州，就是想着你以后能跟着施师长教师学点本事，以后在首少们身边也算是有点用处，不比那只会放枪放炮的民兵强上百倍？” “可是……” 于小宝还想分辩，于大山的筷子头已经落到了他额头上：“说了这么多你小子还听不出去，非要打在身上才有用？盯着我干嘛？赶紧吃，吃了跟我来王裁缝那儿，我下午就跟他说好了，给你小子做两套新衣服，赶赶工应该能穿着新衣来广州，等下过来把尺寸量了……你不用盯着我看，布料的定钱都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