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穷困潦倒张门郎(1 / 1)
却说杏花村最东边有一个小伙子,名叫张福,父母早亡,家贫如洗,连一个安身的草棚都没有,只好在废弃的土地庙中暂住。 张福虽然认识几个字,但无兄弟姐妹帮衬,平时只好沉默寡言,靠出卖气力为生。村上有钱人家春种秋收,红白喜事,缺少劳力,都喜欢叫他来帮忙。 张福也不会向这些大户讨要工钱,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吃饱饭,有事干就可以了。 因为张福憨厚老实,只知道干活,不会说话,与附近的村民很少争利,杏花村上一些无赖、毒妇见他性格温暖软弱,又无家资,暗暗笑他是无欲无求、自身难保的“土地公”。村民们渐渐也顺口叫开了,反而不提他的真实姓名。 后来日寇占领了D县,要求D县各村出一名青壮劳力,用于开河修路。杏花村的村民谁也不愿意前来送逝世,但又不敢公然违抗日伪的命令,大伙们磋议好了,决定让“土地公”前来。 张福也不想来,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不”字,在全体村民的逼迫下,只好来了日伪的工地。 张福来了后,方才觉得害怕,只见工地周围都是端着枪的日本兵士,日伪的翻译大声叫道:“由于皇军战事吃紧,所以征用大家前来修路。要求大家在一个月内,修一条从D县到Z县的石子马路!” 张福因为害怕,听了半天,云里雾里的,只见身旁的一个小伙子嘟囔道:“一个月内修这么少的马路,怎么可能?我们D县到Z县少说,也有40里路!” 为首的日本军官听了,走到那名小伙子的身边,抽了他几个耳光,又踱步到张福的面前,用手轻轻抚摸了他的头顶,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经由翻译,张福方才知道:那名军官是申饬他们,好好干活,如果干的好,还会有工钱!如果完成不了修路,误了工期,就拿你们这些人问罪! 张福虽然受到了一些惊吓,倒觉得这些日本鬼子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笑起来倒是很慈祥,心想:我有的是力气,只要不偷懒,就不会受到惩罚,说不定还会有工钱呢?这要比给村里的大户们干活爽快多了! 直到有一天,张福自觉得干完了一天的活,坐在地上低头喝水,又听见一阵叽里咕噜的骂声。张福吓得急忙放下手中的碗,刚要起身,推动石碾,继承干活。冷不防,被那名日本军官用鞭子狠狠抽在脸上。 张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急忙跪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任由日本人抽打。 那名日本人见张福忍着疼,竟然不求饶,又恶狠狠地将皮鞭抽在他的后背上,打得张福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日本人见张福浑身是血,低着头就是不肯求饶,这时候又有许多中国工人围拢了过来。日本军官为了立威,震慑中国人,竟然抽出腰刀,刺穿了张福的后背。 张福只觉得一阵刺心的疼痛,就昏迷不醒了。 张福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杏花村的土地庙中,村民赵大端着汤水,告急地望着自己。 张福支撑着身体,问道:“赵大哥,我不是在工地么?怎么返来了?” 赵大没有答复,而是反问道:“土地公,你怎么获咎日本人了!他们把你打成这样,还刺了你一刀?” 张福也不解道:“赵大哥,我也不太清楚,我好好地给日本人干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打我,我也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 赵大见从张福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叹道:“多亏了你们工地的人,说你已经咽气了,你才能捡回一条命来,这已经是烧高香了,不过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人敢请你干活了!” 张福听了,流泪道:“赵大哥,我什么都不会,只有使不尽的力气,要是大家都不请我干活了,我怎么活呀?” 赵大安慰道:“土地公,你放心好了,以后只要有我赵大吃的,绝不会让你饿逝世的!” 一个多月后,张福侥幸活了下来,不过他的身体是彻底废了,背也驼了,平时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与以前谁人身强力壮的张福已经是判若两人了,一些势利的村民更是装着不认识他,见了他也有意绕开走。 张福见人心淡漠,自己又少了生活来源,只能靠捡路边的垃圾为生。 光阴荏苒,新中国建立后,张福方才不用隐姓埋名。一天早晨他躺在土地庙的草席上,翻来覆来,怎么也睡不着,心想:新时代了,穷人都翻了身,瞎子瘸子也得到了政府的救济,自己虽然废了,只要能学一门手艺,将来还是能自食其力的。 这天早晨,张福迷含混糊睡着了,他在睡梦中,看到“土地公、土地婆”驾着祥云,又回到土地庙中。 张福急忙跪倒在地,不停地叩头道:“土地公公,土地婆婆饶命,小人实在是因为家贫,方才霸占了你们的仙府,还请宽恕!” 土地公笑道:“张福,你不用惊慌,这土地庙本就是你们村民所建,我们让给你住,也算是积了一份功德!再说人间不都称呼你为‘土地公’么!我们俩也算是有缘,你一生无欲无求,与世无争,将来必然善终,子孙繁茂!” 张福听了,叹道:“大仙不知,小人完全靠卖气力为生,如今身体已经残废,过上正常生活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娶亲生子了!” 土地公笑道:“你虽然驼背了,不能挑担重物,但你还有一双强有力的手啊!你一样可以靠自己的双手生活!” 张福见土地公话中有话,祈求道:“还请土地公指点小人的后半生!” 土地公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命运还是靠自己领悟,你以后要干的活,是‘千户用,万人坐’的!” 张福听不懂土地公的话,刚要发问,又见土地婆笑道:“既然我家老头子给你指明了生路,那我也指给你一桩姻缘吧,你一定会遇见‘红里来,白里来’的好姑娘!” 土地公、土地婆说完,就不见了。 张福醒来,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找邻居赵大来磋议。 两人思索了半天,也不知其中道理,直到有一天,张福见赵大的儿子赵光,坐着一张小板凳,在屋子里学骑马,方才恍然大悟。 张福跟着邻村的一名老师傅,学做木匠,几年后终于学会用锯子、斧头、墨斗做出一张张小桌子,小板凳,到当地的庙会上来售卖,换一些钱来维持生活。 D县C山附近最著名的庙会要数“黄明节”,这“黄明节”是当地的习俗,传说是当地人为了纪念春秋时晋国的忠臣介子推所设立的。那一年的“黄明节”春光明媚、桃红柳绿、莺歌燕舞,更有穿红戴绿的少男少女,一起踏青访友,登山逛庙会。整个庙会非常热闹,沿着省道,延绵十几里,吸引了D县周围十几万庶民前来,到处满是琳琅面目的衣服、食品、玩具、农具,以及各类生活用品。 张福在马路边上摆了一个卖板凳、桌子的摊位,他为人憨厚木讷,不会主动向行人售卖,只是逝世逝世盯着面前的桌椅不要被人偷走了。还好那时农村物质贫乏,张福的小板凳、小桌子便宜实用,很快就被旅客们买完了。 张福收起摊子,闲着无事,索性越过绿色的麦田,穿过黄灿灿的油菜花丛,来到了宽阔的江边。他一边沿江滩漫步,一边希望能捡到什么瓶瓶罐罐,可以卖钱补助家用。 张福突然瞥见前方芦苇深处有一个大木盆,木盘里面依稀有一件白色的毛衣,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心想:这个木盆和毛衣可是意外之财,衣服可以自己穿,也可以卖钱来用。 可是,他走近一看,木盆里不单单是衣服,而是一位穿着红棉袄的大脸姑娘。 张福见那姑娘不醒人事,又见周围没人,犹豫了好一会,觉得还是救这姑娘一命,于是将她带回家中,给她喂了一碗热姜汤。 那姑娘受姜汤的刺激,胃里难受,吐了好几口水,方才醒来,向张福述说了自己不幸的身世:原来那姑娘名叫孟兰英,是江中心的Y县人,因为家贫,父母决定将她卖给一个有钱的大户人家做老婆,可是孟兰英不愿出嫁,就偷偷跑出家来,乘坐一个小木盆,试图渡过宽阔的少江,逃到江南的D县,可是木盆在江心被风浪打翻,孟兰英凭着好水性,数次翻转了木盆,爬上木盆,方才达到江南,可是自己却被呛了几口水,昏迷了过来。 孟兰英为人大大咧咧的,喜欢热闹,又烧的一手好菜,因此十里八乡,谁家有什么喜事、丧事都乐于请她帮忙。 后来,孟兰英见张福勤劳脆韧、宽厚老实,自己也回不来Y县父母身边,就嫁给了张福。这时候,张福方才清楚:当年土地婆指示的“红里来,白里来”的好姑娘正是孟兰英,看来这桩姻缘是上天注定的。 孟兰英虽然成了家,还是不改先前“乐于助人”的性格,只要乡亲邻居家中有事,不管自家多忙,总是一口答应了,提前几天就来主家帮忙来了。红白喜事忙完后,张福和孟兰英也不会主动向主家索要任何报酬。 因此,邻居又起头称呼张福夫妻“土地公、土地婆”了,明里是赞美他们乐于助人,公开里却是笑话他们软弱无能,不会持家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