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如果你追到我(1 / 1)
眼看着夏多尔会少已经被吓到失来语言能力,劳瑞大师干脆上前两步,一把拉开这个薄葬教会的废物主祭,拉开门缝偷眼视察楼下大厅的情况。 “午夜之星”的一楼大厅里,喧闹声正逐渐向失控的态势发展; 不过,从城防军兵士涌入妓院的铁甲摩擦声、城防军队少的粗野询问声和女招待虚弱的辩解声中,霜枫岭一行人也逐渐听出了一点端倪: 这帮城防军的不速之客,好像既不是来扫黄的,也不是来打非的。 他们是来抓间谍的。 夏侯炎和手下两个马仔,勉强辨识着城防军小队少油滑的帝都方言,大概听到了“兽人”“间谍”“检查”等一系列和霜枫岭八竿子打不着的帝国通用语词汇。 如缩水的白条鸡一般蹲在墙角的夏多尔会少,脸上也迅速恢复了血色。 “应该是抓兽人间谍的稽查队……”商会会少嗫嚅着道,“最近蔷薇城不是在东境输给了联邦兽人嘛,据说是因为帝都这边出了奸细、情报泄露所致——这些天里一直有城防军在城里抓兽人间谍。” “兽人间谍?”夏侯炎觉得世界真奇妙,粗暴野蛮的兽人居然还会搞情报工作,“身高体壮的绿皮兽人,要混进人类首都有点困难吧?” “所谓间谍,肯定不是混过来的兽人,而是一群背叛帝国的人奸!”考辛斯骑士少永远充满了真知灼见,“反正兽人塞过来的联邦金币,熔掉了上面的联邦徽记重新铸成帝国币,在这边也还是一样的花……” 夏侯炎心说还是我们地球比较文明和先进,敌国奸细的工资甚至都可以省略重新铸币的过程,美元到手以后花起来更爽,好耶。 眼看着楼下事不关己,劳瑞大师也放松下心情,好奇心起: “那这些天,城防军稽查队到底抓住过兽人奸细没有?” “你们是从南边‘裂颅之门’进的城,东边‘天鹅之门’外面吊着一串呢……”夏多尔会少无奈地做了个系绳结的手势,“不过吊逝世的这些到底是不是兽人奸细又有谁说得准,反正稽查队说你是你就是……据说有好几个平日里跟城防军司令有矛盾的倒霉蛋,全他妈被当做联邦奸细吊起来挂城门了。” “你们瞧瞧,什么叫做专业!”夏侯炎板起面貌开了个玩笑,“你们把这个作为典型案例纪录一下,返来让霜枫岭内务部参考一下!” “您放心,咱领地没人敢跟您有矛盾,逝世人都没有……”劳瑞大师酸溜溜地道。 霜枫岭高层还在这里插科打诨,“午夜之星”楼下则越来越热闹了。 妓院的女招待为了向城防军稽查队透露表现,自家妓院里根本没有兽人间谍,急得跺着脚都快哭出来了,但城防军稽查队的小队少依然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声称检查潜藏的联邦间谍是自己的职责——除非妓院女招待愿意给他交点保证金,或者伴他睡一觉…… 无论如何,这一幕都挺像是城管在清理路边小商贩。 楼上的几个霜枫岭莠民都快听傻了,夏侯炎更是无地自容: 他之前还挺为自己在66号公路搞出的休息区自豪的,没想到跟帝国城防军的官方的强取豪夺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您真的是一个非常善良和正直的领主。”劳瑞大师的话,甚至听不出来是真心实意还是阴阳怪气。 夏侯爷翻了个白眼,撇下继承吃瓜看戏的劳瑞大师,重新回到窗边。 ——既然“午夜之星”一楼发生的小插曲和伊戈尔家族无关,那他自然要把目光重新放在那位“薄葬教会”悼亡者的身上。 但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夏侯大官人当即热毛直竖,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 肩头佩戴风疑子花的悼亡者,和他的两位随从不知从何时起,停在了街角的位置,而是并没有继承向商定的接头地点“午夜之星”进步; 即使这三个薄葬教徒戴着兜帽,夏侯炎也看得出来,他们正凝望着“午夜之星”妓院的门口位置; 夏侯炎顺着他们的目光扭头看来,顿时就在脚下的妓院门口处,发现了…… ……城防军兵士。 好大一坨城防军兵士。 好一坨大得都他妈能堵住马桶的城防军兵士。 其实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因为城防军稽查队的那位小队少,肯定不可能是孤身前来搜查间谍的——这只几十人构成的稽查部队里,除了几个跟着队少走进妓院的大兵以外,其他人全都持枪荷戟、全副武装地戳在妓院门外等候指令呢! 在搜查兽人间谍蔚然成风的帝都街头,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一幕场景; 但问题是,在霜枫岭看来无比正常的场面,在赶来赴会的某三位邪教徒看来,可就不正常了: 原本是来跟下属接头会晤的,却陡然间在预定地点看到了一大票军队兵士…… 别说邪教头子了,就算是个走私小贩,也要被吓得停在原地抖三抖吧? 于是,夏侯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位身穿默客兜帽袍的薄葬教徒,在街角停住脚步以后,就利用街上川流不息的真假嫖客隐藏住自己的身形、游离在城防军兵士的视野之外,慎而又慎地审视着“午夜之星”妓院目前的安全状况。 夏侯炎还看到,这三个黑袍客还不时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显然是在磋议对策。 而议论的结果也很明显:五秒钟过后,他们就起头面向“午夜之星”的方向、逝世逝世盯着门口的大群兵士,一步又一步地缓缓向后退来,显然是准备跑路了。 对于“薄葬教派”的邪教头子来说,这是一个无比理智的决定: 杯弓蛇影是地下教派生存的最大法宝,原先预定的接头地点突然出现帝国部队,那这位悼亡者根本没有任何冒风险继承接头的必要——在他的视野中,接头对象里奥·夏多尔会少都已经被帝国军抓起来了也说不定—— ——谁他妈想得到这就是一群进行常规搜查的间谍稽查队啊! 一时间夏侯炎恨得牙根都痒了起来: 如果因为那帮傻逼稽查队的搅局,就这么把薄葬教派的悼亡者吓跑掉可太亏了! 悼亡者和夏多尔会少的下一次会晤起码要等到次月——先不提经历这次小插曲以后、对方到时候还敢不敢来,也不提目前屈就于伊戈尔家族淫威的夏多尔会少到时候会不会叛变,单是算算时间都疏漏宏大: 等到下个月,伊戈尔家族早他妈参加完圣奥古斯都节、带着爵位打道回府了! 眼看着悼亡者混在人群里愈退愈远,原本即将“到手”的薄葬教派势力,即将因为一场误会与伊戈尔家族失之交臂,夏侯炎感觉自己的心脏起头狂跳,一颗颗汗珠正在他的脑门上直往外渗: 原本就是把对方邀请过来谈判,谈得拢正好,谈不拢一棍子敲成僵尸再谈的事,现在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最重要的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打坏了一切思绪。 在“间谍”“抓间谍啊”的嘈杂嘶喊中,一张酒桌陡然凭空而起,然后在水晶吊灯边噼啪断作两截; 在满地滑倒坠地的屁股、伸向空中的四肢和妓院女招待的惊恐面庞中,一抹从妓院大厅角落里飞奔而出的、黑色斗篷的残影,与帝国城防军兵士仓促出鞘的刀光,共同交汇成一副杂乱无章的印象派画卷—— ——而劳瑞大师“卧槽,还真有间谍”的愕然惊呼甚至只脱口了一半,夏侯炎就已经彻底下定决心: 借着楼下的喧闹杂沓,他一脚踹开包间的百叶窗,手提撬棍纵身一跃而出,在半空中吼出一个短促的风系魔力音节,最后重重落在群众四散奔逃的街道上,在帝都街道的青石地面上如滚地葫芦般滴溜溜转了好几圈,这才在魔法气流的保护下卸掉了下落的动能。 霜枫岭领主狼狈爬起身来,简单一扫,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在视野的左侧,从妓院中夺门而出的黑衣人已经甩掉了身上的斗篷,露出了满身淡绿色的虬结肌肉,然后轻轻一跳爬上最近的一处民宅屋顶,然后向远方跑酷而来—— ——在他的身后,猝不及防的帝国稽查队兵士,甚至没有时间注意到从妓院一侧跳楼的夏侯大官人,呆滞的视线齐刷刷指向了一键上房的兽人版阿泰尔; 而在视野的右侧,周围的群众早已在尖叫着四散奔逃,“薄葬教会”悼亡者佩戴着风疑子的黑色身影,在人头攒动中一闪而过。 夏侯炎再无任何犹豫,一拉兜帽遮盖住面貌,然后朝着悼亡者的方向狂奔着追了上来。 喧闹,杂沓,一张张惊恐的面貌在视野中浮现。 陡然现身的兽人间谍,仿佛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子,在妓院一条街平湖般有序行走的人群中惊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但在嘶吼着、奔逃着、抱头下蹲着的人群中,夏侯炎目光脆定,只是在寻找自己唯一的目标: 一株在暴躁狂风中柔弱摇曳的紫色风疑子。 地面在轰轰作响,帝国通用语和兽人语在脏话齐飞,但夏侯炎只能够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感受到手中撬棍的脆实触感。 然后,他顺利发现了目标。 在杂沓的人群中,“薄葬教会”的悼亡者似乎已经和自己的两个保镖失散了——那佩戴风疑子的黑色身影,慌乱躲过了一辆疾驰而过的运果马车,茫然四顾一番,然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看准最近处的某条小巷入口,一头钻了出去。 夏侯炎一脚踹开一对在旁边厮打作一团的地痞流氓,然后提着撬棍追上前来。 在跟从夏多尔会少前来的路上,他特地视察过周围的地势——这是一个时刻准备跑路的、心中有鬼者的必修课; 而他记得,病急乱投医的悼亡者,跑进的是一条逝世路。 从悼亡者的黑色袍子、与小巷子阴冷潮湿的墙壁出现在视野中,再到三步并两步窜上前来、一脚将悼亡者踹翻在地,夏侯炎只花了四秒。 得益于之前的决斗练习,他这一套流程走得相当熟练。 然后夏侯炎用最美帝最民主最自由的姿势,用膝盖将悼亡者压在地上,不等对方发出“我不能呼吸”的哀嚎,就伸出左手,将悼亡者的兜帽和丫肩头的紫色风疑子一把扯了下来; 他右手高高举起的撬棍障碍在空中。 霜枫岭领主诧异的面貌,和伊莎·桑德利亚惊恐的俏脸,同时静止在时间之中,四目绝对,久久无言。 然后,一声“大人!您在吗!”的高呼,在两人背后、小巷外的大街上远远响起,似乎有脚步声在飞速接近。 夏侯炎还在愣神,被他压在身下的伊莎·桑德利亚已经拼命伸出双手,将自家未婚夫用力推倒在地,然后从袍子里取出一颗黑色水晶,夹在纤纤玉指间飞快捏碎。 夏侯炎急忙朝着伊莎·桑德利亚的手臂伸手抓来,但圣痕地女伯爵早已经湮没在一团陡然腾起的黑雾之中; 等领主大人缩反击来,他就连伊莎·桑德利亚的一寸肌肤都没碰到,手里更是只剩下一条从默客少袍上被扯下的漆黑布片。 他愣了半晌,然后把布片举到鼻子前,闻了闻。 风疑子花香与玫瑰花香交织的味道。 风疑子的香味,来自接头的暗号标志,他自己肩头就别着一株; 而玫瑰花的香气,则无比熟悉,一如那天宴会上巧笑嫣然的黑裙女子。 霜枫岭领主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布片,彻底陷入沉默。 “大人!大人!您在吗!” 愈发清晰的呼叫声中,脚步声还在不停接近。夏侯炎咬了咬牙,将布片塞入怀中,然后重新拉上了自己因打斗而落下的兜帽。 脸颊没入阴影前的最后一个瞬间,夏侯炎心头只能感到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宏大荒谬感: “薄葬教派”驻扎在帝都的悼亡者,居然是自家的未婚妻…… 这……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