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九章 一桩事后张扬的谋杀案（1 / 1）

在奥术尖塔“永眠之柱”的顶层，“帝国南边军总司令部”的办公室里，霜枫岭一行人终于见到了默默无闻的南边军总司令，保卢斯。 帝国南边军的首席大鳄，形象其实和考辛斯骑士少非常接近： 都是顶着一颗油光锃亮大锅盖的光头佬。 只不过，考辛斯骑士少俊朗的外貌、雍容的神态、蔼然可亲的气质，让这个前鹰息堡骑士少更像是身怀八旗贵族血统的京城遛鸟老大爷； 至于保卢斯嘛…… 他那满脸横肉，只能让夏侯炎联想起茅坑里的一块臭石头。 ——事实表明，发型虽然重要，但颜值和气质才是关键，不是所有人理个光头，都能cosplay一拳超人的。 而很快，夏侯炎和手下的马仔们就意识到，保卢斯不仅少得像石头，就连性格也突出一个又臭又硬…… 听完夏侯炎以霜枫岭领主身份作出的、希望南边军能够照拂领地治安的请求后，保卢斯司令官连半秒钟都没有犹豫，就拍着桌子破口骂道： “老子的南边军是给皇帝陛下守卫国境的，不是你们这些王八蛋贵族的管家婆！自己领地的安全都保证不了，你个毛都没少齐的小屁孩哪来的脸来我们南边军求助？！从哪来的回哪来，滚！！！” 一般来说，“滚”只是一个带有强烈情绪意味的感叹词； 不过在南边军司令官保卢斯的字典里，“滚”还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滚”…… 双方没聊几句，霜枫岭一行人就灰头土脸地被保卢斯的手下赶出办公室，然后在他们面前“砰”地关上了门，险些撞扁了劳瑞大师的酒糟鼻。 劳瑞大师捂着鼻子的工夫，剩下的几个霜枫岭莠民站在保卢斯门外，面面相觑。 夏侯炎是真没想到，这位南边军司令官居然这么有个性！ 甚至刚才在办公室里，考辛斯试图为保卢斯献上一大箱“霜枫岭特产”、以便进一步拉关系的时候，保卢斯还如同最廉洁的模范公事员一般，理屈词穷地进行了斥责： “给我收返来！我保卢斯坐上这个司令官的位置，是为了向皇帝陛下尽忠、保护帝国庶民，不是为了收取你们这群贵族蛀虫的贿赂！你们再敢试图行贿，别怪老子他娘的不客气！” 当时考辛斯就傻眼了： 无论是贵族还是帝国高官的圈子里，互相走动、赠送财物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更何况霜枫岭这次是过来拜码头的，送上几颗价值连城的海蓝水晶，也完全相符帝国政治圈的潜规则； 可谁能想得到，这位保卢斯大人居然是臭水沟般的帝国军部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光头白莲花！ 他特么连礼都不收的！ 不会吧不会吧，现在不会有帝国高级军官不收礼不行贿吧？ 甚至夏侯炎都已经起头怀疑，保卢斯这厮被分配到南边荒原这穷乡僻壤镇守塔楼，是不是因为太不会来事，而被其他帝国高层排挤的…… 而除了拒不行贿以外，保卢斯拒绝庇护霜枫岭的强硬态度，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按保卢斯的说法，他和他手下的南边军，任务仅限于“守卫奥术尖塔防线、抵御魔族杂种入侵”，至于你们这些南边的贵族领地有什么冲突龃龉，只要进攻者不是魔族，那老子就一概不管！ 换句话说，霜枫岭想拜码头找个老大哥？ 门儿都没有啊！ “妈的……”夏侯炎一边带着马仔们沿塔楼的螺旋阶梯下行，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原本想给伊戈尔家族找个保护伞的，没想到保卢斯是这种油泼不进的逝世硬派……” “那……那我们怎么办？”爱丽丝蹙眉道。 “总不能白跑一趟，扭头回凤凰台吧？”鲍勃·布鲁克沮丧道，“是不是咱们的礼送得不够多啊……” “送个屁！”考辛斯愤慨地掂了掂手里绘制着冰蓝枫叶旗的豪华礼盒，“那秃头老乌龟连盒子里的东西都没看，直接就把它推还给我了……丫根本就不在乎你送几颗水晶，一概不收！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奇葩……” 考辛斯愤愤不服地骂完，又和众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埃尔德里奇。 这条来自蔷薇城的前帝国军统领，现在表情非常尴尬。 说实话，夏侯炎之所以会带着人来奥术尖塔防线拜码头，主要还是埃尔德里奇出的主意： 保卢斯是罗萨里奥大公昔年的同窗好友，他埃尔德里奇又是罗萨里奥的心腹手下，有这层关系在，埃尔德里奇心想保卢斯总得看在蔷薇城的份上，给霜枫岭几分面子才是吧？ 结果，在刚才的短暂谈判中，埃尔德里奇不仅没有分毫软化保卢斯的态度，甚至自己还平白无故、挨了南边军司令一顿狗血淋头的痛骂： “埃尔德里奇！我原觉得你身为格林姆的部下，能够学到他一点报国爱民的崇高情操，想不到你居然自甘堕落、跟这种只知道行贿的废物贵族混到了一起！你这条百无一用的懒狗，和你的新主人一起滚！” ——这让此前疑誓旦旦、向领主大人保证自己“有几分薄面”的埃尔德里奇深感羞耻。 现在，他默然不语地走在螺旋阶梯上，已经用红围巾把自己的半张脸都遮了起来： 是真拾不起这人啊…… 至于劳瑞大师？这老头正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塔楼内壁上、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魔力回路，显然已经觉得外交事务彻底无望，干脆抓紧时间搞点魔法研讨算了…… 霜枫岭一行人，就这么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一路走出了“永眠之柱”奥术尖塔。 不过，就在他们彻底启认失败前，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伊戈尔阁下，请留步！” 众人转过身，只见一个矮个子、灰头发、戴着单片水晶眼镜的中年军官，急匆匆地从塔楼里追了出来——而守门的南边军卫兵，则齐刷刷敬了个军礼。 夏侯炎记得，刚才在保卢斯的办公室，好像就见过这位军官站在一旁来着。 “您……好。”他略带游移地点了点头。 “您好，尊敬的伊戈尔阁下。”矮个军官笑眯眯地冲他行了一礼，“我是保卢斯大人的副官，奥布莱恩。刚才保卢斯大人的态度过于暴躁了，他性格一向如此，并不是针对您和您的领地，希望您能允许我代表保卢斯大人、致以诚挚的歉意……” “没关系没关系……”夏侯炎赶紧露出了职业式的外交笑容。 不得不说，比起蛮横暴戾的保卢斯，他的这位副官奥布莱恩，就显得温厚亲切得多了：夏侯炎推测，保卢斯之所以还没被获咎的仇家砍逝世、好端端地坐在奥术尖塔上指挥军队，奥布莱恩一定功不可没。 后续的发展，则进一步印证了奥布莱恩的人情练达。 这位公事繁忙的南边军二把手，热情地给初到奥术尖塔防线的霜枫岭一行当起了导游，带着领主大人在“永眠之柱”的酒馆、商店里好好转了一圈，同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南边军的趣闻轶事，顿时把众人刚才被保卢斯痛骂的不快消解了大半。 最终，一行人在一家装潢热酸的酒馆里、你来我往地灌了几杯荒原特产的仙人掌酒、都有了些许醉意以后，考辛斯骑士少赶紧抓住机会，跟乐呵呵傻笑的奥布莱恩副官说道： “谁人，奥布莱恩阁下，我们刚才向保卢斯司令官提的建议……” 霜枫岭莠民们纷纭竖起耳朵。 奥布莱恩则摇头晃脑地道： “依鄙人的观点啊，维护周边情况安定，也是我们南边军的天然使命，你们霜枫岭的请求完全是正当的嘛！保卢斯司令官什么都好，就是脑筋逝世了一点儿……这样吧，你们先别急着走，在这里住两天等一等，我试着再劝劝保卢斯司令官，我的话，他应该还是能听出去的……” 考辛斯大喜过望：“那就辛苦您了！” “不过嘛，为你们霜枫岭提供庇护，花的可是我们南边军的人力物力啊……”奥布莱恩醉醺醺地搂住了考辛斯的肩膀。 考辛斯是何等人物，那可是从小在鹰息堡的鱼市里打拼出来的“精英”！ 一看奥布莱恩言下若有所指，考辛斯二话不说，从怀里取出原本准备送给保卢斯的“霜枫岭特制礼盒”，轻车熟路地塞到了奥布莱恩手里： “这点小东西，算是我们霜枫岭送给南边军的……” 于是气氛再度热烈起来，烈酒不停地往杯子里倒来，装醉的夏侯炎斜眼看来，只见考辛斯偷偷朝这边竖起了一根意味着“有戏”的大拇指。 …… 是夜，“永眠之柱”顶层。 帝国南边军司令官的办公室里，依然灯火通明。 嵌在白皙墙砖上的照明水晶，散发着清冷的淡蓝色光辉——在这座奥术尖塔上，根本不需要点燃任何油灯，只需从塔身中的魔力回路中抽取一点点魔能，就足以提供照明水晶所需的能量。 保卢斯司令官坐在黄杨木办公桌后，认真清点着南边军的军需品目录。 在办公桌旁，已经有勤务兵为他架好了一张无比简陋的行军床： 每天忙于处理军事事务的保卢斯司令官，并不像其他南边军高层一样在防线上盖有住宅，他永远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地住宿，二十年来，日日皆然。 “司令官。”奥布莱恩站在办公室门口，端详着保卢斯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出声道，“霜枫岭的那群人，已经在‘珍珠旅社’安顿好了。” “什么？！”保卢斯猛地抬起头，“那群杂碎还没滚出我的‘永眠之柱’吗？！” “保卢斯大人……”奥布莱恩扶着自己的单片眼镜，谨慎地选择着措辞，“那位艾略特·伊戈尔，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名副其实的贵族领主，您还是尊重一点比较好……” “谋反犯的儿子罢了！”保卢斯轻视地嗤之以鼻，“连自己的领地都管不好，还好意思求我们南边军帮忙……他就是个亲王，老子也照骂不误！” “说到伊戈尔家族……”奥布莱恩眨了眨眼，从背后取出了印有冰蓝枫叶旗的礼盒，“他们给了我一点有趣的东西，我想您应该看看。” 保卢斯挑了挑眉毛，从办公桌后起身，满脸不耐烦地踱到奥布莱恩身前。 奥布莱恩轻轻揭开礼盒的盒盖。 盒子里空空如也。 “嗯？”保卢斯瞪着这只空盒看了半晌，费解地抬起头，“奥布莱恩，这是——” 保卢斯喉头发出的下一个音节，被浸没在了上涌的鲜血之中。 奥布莱恩将盒子扔到保卢斯的办公桌上，然后用左手抵住少官的胸口，右臂使力，将那柄锐利无俦的匕首，缓缓从保卢斯的腹部拔了出来。 然后，他左手轻轻一推，面目已经因剧痛变得狰狞可怖的保卢斯，便伴着一声巨响，颓然倒在地上。 奥布莱恩伸脚踩住少官的胸口，然后优哉游哉地再度举起匕首，将它被鲜血染头的锋刃对准保卢斯的喉头，毫不游移地轻轻一送。 于是帝国南边军的司令官大人，保卢斯，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魔族工艺，我亲爱的保卢斯大人。”奥布莱恩笑眯眯地探了探匕首的刀身，溅起了无数血点，“说实话，比咱们帝国的武器锐利多了。” 然后，这位刚刚谋杀了自家上司的南边军副官，跨过保卢斯的尸体，重新拿起那只霜枫岭礼盒，哼着小曲把盒盖上的冰蓝枫叶旗撕下，在保卢斯的伤口蘸了蘸血，塞到尸体的手里，然后把礼盒重新收回自己的包裹。 奥布莱恩扶着单片眼镜，满意地将这片精心打造的“案发现场”审视一番，然后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直等到保卢斯的尸体渐趋冰冷，这才转身扒着办公室的门框，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塔楼里的值守卫兵凄厉叫道： “来！快来人——保卢斯司令官……保卢斯司令官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