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自幽冥（1 / 1）

现在，夏侯炎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这倒不是复活术的效果出乎意料——艾略特·伊戈尔这位贵族小少爷在法师学院就读时，就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而远近闻名：正经魔法课的考试他几乎门门挂科，但对于那些禁忌魔法，艾略特却格外好奇。 比如逝世灵法术啦，诅咒术啦，恶魔召唤典礼啦……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艾略特从学城离开前，居然还随手牵羊，带走了满满一大包裹禁书。 在学城的时候，艾略特其实就已经尝试过一次逝世灵法术中的复活术了——当然不是对人，而是对一只逝世蟑螂。 那次复活术的施放十分成功，一只足足逝世了两天的蟑螂，在满室光辉中被复活成了一只…… 僵尸蟑螂。 是的，逝世亡无法顺转，根据现有魔法理论，真正意义上的“复活”是不存在的——逝世灵法术中的所谓“复活术”，其作用也就是把人复活成受施法者操控的僵尸罢了。 这也正是夏侯炎的目的：既然僵尸的战斗能力与生前的实力挂钩，那么，大师级剑士爱丽丝被施放复活术之后，想必能成为一只强大的僵尸，从而补充车队目前最需要的战斗力吧？ ——把一个逝世者变成僵尸，这无疑是一个违反伦理道德的决定，但却是目前境况下唯一的出路。 然而，夏侯炎鄙人了如此大的决心、对着爱丽丝念完了复活术的咒语之后，他却发现……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根据《逝世灵法术精要》的记载，复活术生效的标志，就是在目标尸体上方出现逝世神的虚影——根据艾略特的记忆，在复活那只逝世蟑螂时，的确能够看到空气中短暂浮现出过一个头戴兜帽、手提镰刀的黑色人形。 但这次，他念完复活术咒语后，出现在爱丽丝身体上空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却无比熟悉的身影—— 少袍广袖、美髯黑须、珠帘冕旒…… 这特么是阎王爷吧？！夏侯炎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个身宽体胖的黑袍官老爷浮现又消失，然后低下头，呆呆地看着爱丽丝·康姆斯托克喉头的伤口，如同被无形的针线缝合一般，以飞快的速度愈合如初。 然后，女剑士的少睫毛先是颤动了一下，接着，两颗泪滴从她眼角滚落。 夏侯炎大脑一片空白地伸出手，想擦掉那两滴泪水，却看到爱丽丝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像大海一样碧蓝的眸子啊。夏侯炎的手僵在空中不敢动了。 然后他听到了细若蚊蚋的声音： “艾略特大人，我……想吃腌肉干了。” 夏侯炎感觉自己的大脑轰的一下爆炸了——腌肉干是什么玩意儿啊！ 而且，僵尸也能说话的吗？！ 夏侯炎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连那本《逝世灵法术精要》都掉到了地上。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爱丽丝·康姆斯托克从羊毛毡上艰难地坐起身，然后用她那双碧蓝的大眼睛看向这边。 “谁人……”夏侯炎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艾略特……大人？”爱丽丝·康姆斯托克有些迷茫地轻声问道，起初声音略显嘶哑，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这是……哪里？尸潮退散了吗？” “这是……车队的扎营地。”夏侯炎看着这个过于“生机勃勃”的“僵尸”，勉强答道，“尸潮已经被我们暂时甩掉了……爱丽丝？你……你感觉怎么样？” “我……”爱丽丝想答复领主大人的问题，但又感觉头脑有些杂沓，便用手捂住了额头，“我记得……我应该是逝世在尸潮里了啊……然后，在黑暗里，好像有个声音说，我的领主想把我复活，之后我就醒了……” 复活？爱丽丝·康姆斯托克又在心底把这个词念了一遍，然后恍然大悟。 “艾略特大人？”爱丽丝惊讶地望向夏侯炎，“是您……把我复活了？” 她依稀想起，自己的领主大人好像的确是个魔法师来着…… ——话说，魔法师还能把逝世人复活的吗？魔法知识严重匮乏的女剑士有点懵。 “的确是我把你……复活的。”夏侯炎艰难地答道，感觉脸上一阵发热，“抱歉没法征求你的意见，但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你，我就试着用了个复活术……” 爱丽丝先是呆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向夏侯炎低头道： “艾略特大人，开开您！鹰息堡侍卫队少爱丽丝·康姆斯托克，很愿意继承为您服务！” 也为夫人服务。女剑士同时在心中默默地道，感觉胸中涌上一股暖意。 夏侯炎这才松了口气。他集中精力，认真端详着爱丽丝的外表。 女剑士喉头的伤口已经完全被复活术修复了，破碎的衣领中间，露出了洁白的肌肤，犹如那里从未有过致命伤一般；爱丽丝用手撑着地面，斜斜地坐在羊皮毡上，胸脯随呼吸而微微起伏。 除了略显虚弱以外，这位女剑士似乎一切与常人无异。 但，她的脸依然是雪一样的洁白，仿佛不带半点血色。 “请原谅。”夏侯炎犹豫少焉，还是走近爱丽丝，朝她脸上伸出手。他的指尖接触到爱丽丝的脸时，女剑士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反抗。 于是，夏侯炎用手贴紧了爱丽丝的面颊，掌心立刻就感到一阵刺骨的热冷。 ——毫无疑问，这不是活人应有的体温。 “大、大人？”爱丽丝抬眼望着自己的领主，强忍住内心的羞意和身体的颤抖。 夏侯炎沉吟少焉，然后放下手，沉声道： “爱丽丝队少，你现在……有意跳吗？” 爱丽丝愣了一下，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轻轻搭在自己的左腕上。 没有任何脉搏。 女剑士呆呆地抬起头，望向夏侯炎。 夏侯炎再次伸出手，按在女剑士的颈边——同样，感受不到动脉的搏动。 出于礼貌，他没有再来试探爱丽丝胸口的心跳，但他知道结果是什么。 “艾、艾略特大人！”爱丽丝浑身一颤，惊慌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夏侯炎感觉脑海中也是一团乱麻。他斟酌了一下文句，缓缓蹲下身子，正视着爱丽丝的蓝眼睛道： “爱丽丝队少，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复活的。我对你施放的，是逝世灵法术中的复活术，按照理论，它本应把你变成毫无知觉、完全遵命我的命令的僵尸。不过如你所见，现在法术的效果似乎迥殊的……‘好’——你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思维和情感；但……” 夏侯炎舔舔嘴唇，艰难地说出了却论： “……但你现在似乎也不能算作活人。” 爱丽丝低下头，细细咀嚼着领主大人的这番话。 就在夏侯炎觉得这个只有二十一岁、骤然失来体温暖心跳的女孩子会流泪哭泣、或是歇斯底里时，她却抬起头，再次露出了璀璨的微笑： “艾略特大人，您知道我当初加入鹰息堡侍卫队时，向您父亲宣誓效忠的誓词是什么吗？” “是什么？”夏侯炎问。 爱丽丝·康姆斯托克回忆着那时的情景，脑海中出现了安娜·伊戈尔公爵夫人的鲜艳身影。她直视着自己的现任领主，微笑着背诵道： “‘爱丽丝·康姆斯托克在此发誓，向伊戈尔家族献上我的忠诚……生逝世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