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逼良(1 / 1)
七人回到寿堂,瞥见倪老太铁青着脸呢。莫氏兄妹急忙上前作揖道:“我兄妹二人祝倪老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倪母一见莫小媚到了,立马转怒为喜,笑着让兄妹二人起来,给了二人个一个红包道:“老身没啥盼头的了,就盼媚儿快点少大,好嫁我行儿为妻!”莫小媚羞得脸都红了,扯了扯哥哥衣角。莫志旭赶紧笑道:“媚儿还年幼,到了及笄之年,任凭老太做主!”仇无尽听见倪母提起倪天行,即速目视了一眼恨无际,二人连忙上前拜道:“祝倪老太年年添福,岁岁添寿!”倪母急忙扶二人起来,笑着塞上红包道:“乖,乖!哎,怎么好像哪不对劲,少了些啥的?” 仇无尽一听,立马目视怨无量、忿无穷、嗔无极三个,三人清楚,急忙祝贺道:“祝倪老太老当益壮,松柏常青!”倪母也笑着拿着红包上前,扶二人起来。七人都祝寿完毕了,倪母就记起来,絮聒道:“谁人行儿来哪了呢?你们几个都拜完寿了,就是不见老娘这个亲生儿……”莫志旭一听,心中暗暗叫苦:“初四哥啊初四哥,这回兄弟可是帮不上忙了!” 原来前一天早晨,倪天行琢磨着应该送些什么寿礼给老娘:“我娘也算是衣食无忧,也不讲求穿戴。听说飞来峰西麓绿荫深处有一口冷泉,泉水晶莹如玉。我家在狮峰山有龙井茶园,如果可以在那冷泉打一坛泉水给娘亲沏茶,娘亲一定好高兴!”话说这倪天行在母亲生辰之时送茶是有来由的。因“茶”字的草字头即双“十”,相加即“二十”,中间的“人”分开即为“八”;底部的“木”即“十”和“八”。中底部连在一起构成“八十八”,再加上字头的“二十”,一共是“一百零八”,故此一百零八岁被称为“茶寿”。大邪王在母亲生日之时送茶也算是花了一番心思。 闲话休提,翌日东方发白,倪天行背起一个坛子,便打马前往飞来峰打泉水。飞来峰位于钱塘县城西湖西北十里左右,倪天行到了飞来峰山麓已经是晨牌时分(今早上七到八点),果然在飞来峰西麓找到一片清澈明净的池面,上有一股碗口大的地下泉水喷薄而出,飞珠溅玉,如奏。弘治年间“吴四家”之一的才子沈周写诗道:“湖下风光说灵隐,风光独在冷泉间。”倪天行一见大喜:“娘亲肯定喜欢这泉水了!”于是解开背上的坛子,从那池泉水中舀了大半坛,背上就走。 经由普福岭,在野阳映照之下,倪天行觉得山脚远远处金光闪烁,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座塔塔顶的琉璃瓦被日光映照生辉。倪天行心生好奇,下山解了马匹,便往塔的方向来。来到塔边,瞥见塔牌匾上写着“邪王塔”三字,倪天行一见大喜,心想:“先前听师傅提起过邪王塔这个名字,但师父走得急,没曾来得及问邪王塔所在,却不曾想在此觅得!师父曾经说过邪王门四宝:顺天宝刀、邪王铠、小邪王飞刀、《宝鉴回光术》,师父出外寻觅《宝鉴回光术》,想必其他三宝师父已寻得,莫非就在此塔内?既然反正来都来了,进内一看吧!”倪天行往塔门一推,塔门应声而开。倪天行看时,这塔门外面没锁,却是要从内反锁的。 邪王塔一共七层,倪天行进内看时,却大失所望,原来塔内出了农夫、猎户休息时留下的烂衫破犁、断叉酒瓶外,一无所有。倪天行苦笑道:“白上来一趟了,不过师父不愧为侠客,走了还建一座塔供猎户农夫憩息。既然一无所获,那就赶快回昊天镇向娘亲祝寿吧!”出了邪王塔,倪天行打马向昊天镇飞奔。差不多到镇口之时,瞥见天空中飞来一只隼鸟,冲着倪天行嘎嘎急叫。倪天行扬天一望,见是劫隼,大吃一惊:“劫隼大叫,看来是祸事临头了。师父说过,劫隼叫得越急,就透露表现祸难来得越急越猛。我得快些返来让大家收拾撤离!” 倪天行骑上马,擎着劫隼,风风火火地飞奔回昊天镇倪家庄。刚进庄门,便吩咐家人敲顾撞钟,聚集庄丁,吩咐收拾细软准备逃难。那时候倪母还在念《心经》呢,听得钟鼓齐鸣。心中便好奇了,由莫小媚扶着出来。瞥见却是自家儿子在敲鼓撞钟聚集庄丁,倪母便面有愠色地问道:“行儿,今早拜寿时不见你与你老娘道贺,咋一回到家变弄个鸡飞狗跳的?”倪天行跪道:“惊扰了母亲是孩儿之过,现下祸事临头,恐来不及表明,容逃到安全之处再细禀!”倪母惊道:“行儿啊,啥祸事,别吓你老娘!” 倪天行心想:“看来不阐明原因娘亲是不会走的了。”于是便向倪母禀道:“禀告母亲:孩儿师父老邪王送给孩儿一只隼鸟,名唤‘劫隼’。这隼鸟有探测敌情,鸣叫示警的本事。方才孩儿听到劫隼叫得火急,若不搬迁恐怕有大难!”倪母骂道:“胡说,什么大难不大难!偌大一个倪家庄,上百口人,就凭一只鸟儿叫几声,便搬移家伙什,举庄出逃,也不怕人笑话?你这畜生,撞了什么邪!千不疑万不疑居然疑一只飞禽,脑子进水了不成?”瞥见倪天行的窘相,莫志旭也帮腔道:“师父的确也说劫隼有灵性……” 话还没说完,倪母又骂道:“你也来帮畜生胡说!你们俩男儿汉,却还不如媚儿一个小姑娘淡定。老娘生日,却让我动气。谁人再敢乱说迁居奔逃,我举起拐杖,每人敲他一顿!”莫小媚一边扶着倪母回佛堂里,一边不住地安慰倪母。莫志旭并浙东五义问倪天行:“初四哥,现下我们怎么办?散了还是继承准备搬迁?”倪天行道:“我疑师父,师父疑劫隼,那我就疑劫隼!”仇无尽道:“可毕竟之前劫隼都没报过警,这是第一次,不知道准不准……”倪天行道:“宁肯疑其有不可疑其无,如果准我们又没搬逃便大祸临头了!”众庄丁听说了后,也有疑的,也有笑的,但纷纭乱糊弄集叠细软。 那倪母正在佛堂面前,跪念《心经》,见佛堂外庄丁来来往往忙个不停,便起身查问。莫志旭不敢隐瞒,只得实说了。倪母坐下道:“你来叫了行儿来。”把倪天行叫到面前,倪母道:“行儿,难道你是疯了么?我来问你,老母寿辰原本搞得好好的,你无缘无故怂恿大家迁居是何道理,又要搬到那里来?”倪天行道:“娘亲啊,如果劫隼不准我们迁居逃离,也就是贻笑大方罢了;但如果劫隼准我们又不走的话,那就身家性命都休矣了!”倪母便骂倪天行道:“我说过不走就不走,你是不是非要气逝世自己亲生娘亲?”骂得倪天行诺诺连声,不敢再出声。 倪天行出了佛堂,碰见莫志旭,愁闷道:“我都是为一家性命的事,母亲如此阻挡,怎好?不成束手待毙?”还没等莫志旭开腔,莫小媚出来对倪天行道:“行哥,依小妹之见,要不让几个庄丁,先押运已经打包好的家私什物到钱塘县城内老邪王师父的邪王居里?”倪天行、莫志旭笑道:“老母亲说的没错,我俩男儿汉真的不及媚儿一小姑娘!”于是把那些东西满满装了两辆太平车子,着嗔无极、忿无穷带着六七名庄丁,押着运了来。原来那老邪王邵仪因为倪家孤儿寡母,避嫌而在钱塘县城里见了一栋房子居住,自号“邪王居”。邵仪出走后这邪王居便旷费了。 正吵闹间,只听庄外鸾铃响亮,一庄丁策马飞奔进倪家庄来,气急松弛地大叫道:“祸事来了!东瀛倭寇遮天盖地价杀来也!杭州前卫的军兵都抵挡不住。我来时钱塘江边的仁和县都已失守,倭寇已沿着钱塘江而上,就要到此处,我庄快快逃命来吧!”原来仁和县离昊天镇只得三十里。众人都大惊失色,倪母立即起身道:“此事当真?”倪天行道:“来叫众庄丁赶忙准备牲畜。”莫志旭道:“腰间带些盘费,手头细软也备些。”莫小媚道:“细软刚刚都已运来县城里的邪王居来了。” 正说间,只听得在外人喊马嘶,只见恨无际、忿无穷都跑进庄里来道:“倭寇已在攻打杭州右卫,难民败兵向昊天镇溃逃过来。钱塘县城城门封闭,车子进不来,现在只好寄在昊天镇口,留着那七八个庄客在彼看管。倭寇就到,为何还不走?”莫志旭发恨道:“如果早肯听劫隼的报警,如何至于弄到如此田地?”倪老夫人吓得只是发抖,说不出话。倪天行上前道:“娘亲休怕,我们都在,大家拼了性命也要保住你!”众人乱纷纭的扎抹,备马,取兵器。莫小媚道:“且休乱,定个主意,怎样保老小?”倪天行对恨无际、怨无量道:“你两位师弟管住我娘亲,必须寸步不离!”恨无际、怨无量怎敢不依,左右护定倪母。 倪天行朗声对倪家庄一众男丁道:“庄丁保护庄内女眷和财物,仇无尽、忿无穷、嗔无极三位师弟随我到庄外保护其他庶民。”莫志旭问道:“那,初四,我要做些什么?”倪天行道:“你先看管好你妹妹。”莫志旭点头道:“这个自然。”莫小媚道:“我跟定哥哥无妨事,行哥、浙东五位哥哥不用记挂。”倪天行扶持易老夫人上了驴背,恨无际、怨无量随后跟定。那倪母口里不住地颂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倒横直竖地念着《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