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草民乃是戏子(1 / 1)
闽雀对陛下越发没了敬畏之心,只因陛下最近这些日子,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皇后身上,往日的威严也全都收了起来。
寻常人只当他冷淡,不爱言语,却忘了以前的轩辕澈是如何收服轩辕国的。
只有容若,从始至终保持着对轩辕澈的敬畏。
两人一白一黑,站在殿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轩辕澈坐回桌案上,对他抬了抬手。
容若也不多言,顺势坐过来,用桌上的水煮起了茶。
殿内茶香袅袅,外面的残阳照出去血白色的光,屋内光影交错,更显深邃迷离,如梦似幻。
「你有话要对孤说。」
轩辕澈抬了抬眼皮,看向容若。
容若也不反驳,笑着坐好身子,双手放在膝上,等着茶水煮好。
闻言,点了点头:「陛下,您不能再对李淳越心慈了。」
轩辕澈沉默少焉,摇了摇头:「他虽有过,但功劳更大。」
「此人衷心为国,可用。」
「但此人太过极端,」容若冷静的看着他,「他忠于的是轩辕国,自从朱九成了皇后,他就对您颇有微词,您做什么决定,都有他插手的身影。」
「倘若有朝一日,他觉得您不配做这轩辕国的一国之君,包藏祸心,等您发现时,必定为时已晚。」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么简单的道理,李淳越不能不懂。
但从轩辕澈给他指婚贺红缨后,一切都错了,贺红缨毁了婚约,不惜弄坏自己的名声也要嫁给轩辕澈。
李淳越从那时起,就像变了个人。
他倒不是真的有多在意贺红缨,只是从那时起,逐渐有了掌握皇权的野心。
见轩辕澈静谧的垂眸,听他说着,容若才顿了顿,叹了口气,「陛下,臣言尽于此。」
他对李淳越,畴前亦是同病相怜,只是到了后面,他也警告过李淳越几次,不要越界。
可惜,李淳越没听出去。
纵观朝中,位极人臣之人不少,沈丞相便是其中之一。
当初他和皇后之间也被人挑起了误会,可皇后主动与他坦诚相待后,沈丞相知道杀女之人另有其人,便放下了对皇后的痛恨。
若连一个女子都容不下,李淳越又有什么气度,来容纳天下?
偌大的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容若的脚步越来越远。
就在他即将离开大殿的时候,忽然,悬疑热出声叫住他,抬了抬眸,一双深邃的黑眸中意味不明:「你说这么多,其实是为了皇后。」
容若脚步一顿。
脑海中闪现出拓拔野还未变成朱九时的模样,又回想起后来拓跋家入狱,她拖着一条腿叫住他,那双清亮冷静的凤眸求他助她活命时的场景。
不由垂了垂眸,低声笑道:「臣的确是为了皇后,包括跟您说这些话。」
他握了握拳,还是转身看向轩辕澈,目光有了些许无奈,「倘若臣说,臣比您更早结识朱九呢?」
也比他,更早爱慕她呢。
当年,他只是轩辕国一个小小世家的庶子,不受宠爱,备受欺凌,在他快要濒逝世街边的时候,是朱九救了他一命。
如果那时候没人在他耳边告诉他,要好好活下来。
恐怕,他走不到今天,也做不成一国首辅。
但这些话若说出来,是大顺不道,要掉脑袋的事。
可陛下既已察觉,与其瞒着,让君臣离心,倒不如,把话说个清楚。
轩辕澈紧紧握了握手,随即想到什么,悠悠出了口气,松开拳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容若,多开。」
不管是畴前,他辅佐他一路走到今天,还是到今天他的劝告之语,轩辕澈都应当向他道一声开。
只是容若走出门,笑了笑,低低的道:「开什么呢?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天下刚好需要一个明君,明君又刚好需要一个首辅。」
而他,刚好需要轩辕澈所拥有的权利。
这一夜,君臣交心,轩辕澈也垂眸,对李淳越的来处有了打算。
但他决定,最后再给李淳越一个机会。
傍晚,容若出了紫极殿后,不知不觉间,就步行到了御花圃。
他想坐在这,散散心。
真是不宁愿啊,喜欢的人已经成了皇后了,他发现的太迟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朱九有了迥殊的豪情呢?是从幼年时,见她的第一面。
还是后来在战场上,被朱九如神一样救于水火?
容若想不通,身边跟从的小厮见他这样,不由担心的拿了件绯色斗篷给他披上。
「大人,天越发冷了,您要是还想在这里坐坐的话,奴才来给您弄个火炉来吧。」
「嗯,有劳你了。」
容若点了点头,温文尔雅,坐在亭中,望着一层起了热雾的水面,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小厮见状,也不敢叨扰他,悄悄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来。
不多时,一道人影来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他一下。
「嘿!皇后娘娘,您不是刚刚回宫了吗?怎么还在御花圃呢?」
孙玉儿要回凝翠阁,瞥见一道相似皇后的背影坐在这,便开心的过来打招呼。
少女笑的很开朗,就像这傍晚的星辰,璀璨皎洁。
容若转头看她时,微微愣住。
孙玉儿也没想到,这么好看的背影,转过头来竟然是个男人。
顿时,她脸色通红,完全忘了礼数,连忙后退,不知道该说什么,可看对方身上那雍容华贵的气度,就知道这人必定很有身份。
若他怪罪下来,只怕她吃不了兜着走。
越想,孙玉儿眼里的泪珠子就越来越多,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容若回神,及时开口,声音温润如风:「见过美人。」
「你……你认识我?」
孙玉儿见他并未怪罪,反而起身对她微微颔首,极有礼数,也不像是要发怒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见她宛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容若暗觉好笑。
明显是她先来叨扰了他,现在倒像是被他吓着的模样。
便起了作弄的心思,叹了口气,「您身上穿的服饰,代表您有美人的位份,草民只是不入流的戏子,住在这附近的百戏楼中。」
「戏子?那你身上穿的,可是戏服?」
孙美人果然松了口气,好奇的凑近打量他,倒比刚才放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