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牛刀（1 / 1）

早晨吃鱼。 白日从污水潭中收了尸，令许多人略有不适，早晨就只能吃点水活跃物，像是东星斑，石斑，梭子蟹，大闸蟹，九节虾，十足目虾蛄科的口虾蛄等等，这次算是江远请客，而且不走正广局的经费，好让陶鹿等人心情好一点。 陶鹿就坡下驴，跟黄强民挽着胳膊，面红耳赤的谈了十几分钟。 案子是一定要进行下来的，这种时候，哪怕黄强民的要求再苛刻一些，陶鹿可能都会答应下来。所以，在最终的条件达成以后，陶鹿甚至觉得黄强民的要求不是那么迥殊的超级过分。 江远没管他们，风卷残云似的吃了小半只的东星斑，又剥了一只梭子蟹，再用半碗皮皮虾、两勺老干妈和一点芥末配了半碗米饭，嘴一抹，道：“我来看尸体了。” 今天早晨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不等明天早上的上班时间，专案组就要尸检报告了，否则，专案组的其他人就得等着报告才好工作了。 江远对熬夜也不是太在意，就好像医生虽然总是叮嘱病人好好休息，清淡饮食，自己实则暴饮暴食，整宿熬夜一样，许多医生其实是见多了莫名其妙就得病的人。 法医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比如今次的六具尸体，虽然他们约炮、喝酒、熬夜，有的可能还抽烟，但他们都是顶年轻顶年轻的尸体，正常来说，离逝世还远着呢。 而这六个人，每一个人都没有必逝世的理由。 他们只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严格来说，凶手也可以表明说，自己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但他的生活方式抹煞了其他人的生活，这时候候，就应该有人站出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有什么发现吗？”江远提了一个大食盒，放到了余暇的桌子上。 老同志曾连荣态度极好的笑了笑，道：“刚做了些检查和测量，数据都在本子上了，两名逝世者，五号和六号均为女性，其中五号的膝盖也有一定的磨损痕迹，怀疑是运动导致的……” 曾连荣也没看纪录本，就这么描述了一遍自己得出的结论，然后将位置让给了江远。 江远点点头，见义勇为的站到了解剖台前。 只剩下骨头的尸体，不需要手术刀之类锐利的物件了，解剖台本身也都是干洁净净，保持着金属的锃亮。 但是，很少有法医会喜欢这样的尸体。 大家宁愿要新鲜的，拍上来会颤巍巍的抖动的肉体，做起来简单，得到结论也容易，不像是白骨森森，洁净归洁净了，得不到有用的结果，全是白费。 江远依次查看解剖台上的骨头，看到膝盖的部位时，道：“二号尸体的膝盖磨损也很厉害。” “对，而且也是运动损伤的样子。”曾连荣刚才特地提出此点，也是斟酌到了这个情况。 六具尸体里，有四具女尸，其中两具的尸体的膝盖有运动损伤的情况，这样的比例，要说做一个确定无疑的推断还有点小，但肯定是不能忽视的。 江远认真的看过了五号的膝盖，又让人将二号的膝盖拿了出来对比，再道：“进行的运动类型，感觉不太一样，二号的损伤情况更相符负重训练的状况。五号的话，更相符跑步、竞走这样的运动。” 曾连荣其实也看得出来，立即点头道：“我同意。不过，如果是在健身房里锻炼的话，两者都相符。” “的确。”江远不置可否，本案假定受害人都是通过社交软件邀约而来的，由此推测的话，受害人来自于同一个地区乃至于健身房的概率就不大了，除非都是当地居民，但这跟失踪人口的报案疑息是对不上的。

旁边的小法医詹龛等人，一边听着江远和曾连荣的对话，一边也都伸着脑袋看膝盖，琢磨着两人的思路。 法医这种行业跟古董业是有些像的，许多东西都得上手看，上手摸，然后不停的正向刺激，才能形成概念。 就比如运动损伤的膝盖，用书本上的阐明来比较，不接触实物的话，跟瞎猜差不多。只有见的多了，看的多了，才好自疑的做出判断。当然，这得是在有人类学理论的基础上。 詹龛刚刚看起了膝盖，江远又捡起五号的几根脊椎骨看了起来。 曾连荣第一时间凑了过来，动作比小法医们还要快。 “你也发现了。”曾连荣不等江远说话，先是说出了谜底来。 几个小医生都不明所以的看过来。 “您指的是划痕？”江远将第1胸椎单独放到边上。 曾连荣哈哈一笑，点头道：“对的，划痕很细，不认真看是看不出来的。你觉得是什么工具导致的？” “牛刀吧。单刃的那种，带一点弧度的，有尖，刃薄，锐利……”江远一口气说出导致划痕的刀刃的多种特点。 曾连荣的笑容一点点的收了起来。 “单刃是怎么看出来的？”曾连荣问。 “看压痕是不均匀的。”江远递出马蹄镜。 曾连荣问：“有尖呢？” “有顿口。”江远指了一下位置，这里的骨头有一个稍稍向下的小坑，在污水的腐蚀下，几乎难以与正常的凹陷分辨。 曾连荣看了好一会，才叹口气：“你这个眼神是真不错。” “年轻。”江远很和谐的谦逊了一句。 曾连荣笑了一下，神情逐渐静谧。他能看出划痕很细，也猜测应该是一把单刃刀，且从划痕的粗细猜测，刃应该很薄，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刀有没有尖，有没有弧度，他并没有看出来。 而这两点，其实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刀的类型。 就像江远脱口而出的“牛刀”，两个字就能省来大批的排查时间，以及专案组的警力，在争分夺秒的侦破过程中，极有意义，绝对是法医功力的体现。 “牛刀划在胸椎这个位置，不像是戳出去的……”詹龛至多也有LV2.0的法医病理学的水平，这会儿比划两下，就看出了一点异常。 曾连荣看一眼江远，再道：“这是分尸的痕迹。” “咦，五号被分尸了？”詹龛讶然。 “有可能是装进竹篓的时候，尸体已经有点僵硬了，所以分了几块下来，好装出去。”曾连荣见的多了，立即说出一种可能性来。 江远则道：“用牛刀分尸，还是有点难度的。” “有医学靠山，或者屠宰的经验？”杀过人的都知道，没有技艺的情况下，分尸最好用斧子，至多也得是把厚柄的斩骨刀才行。敢用牛刀分尸，而且只留下很浅的刀痕的，这是比较高超的技艺了。 江远缓缓点头。 詹龛则略显兴奋：“至多缩小了一定的范围。” “看看其他尸体有没有分尸的痕迹。”江远换了一双手套，道：“如果都是用牛刀来分尸的话，痕迹可能非常浅，所有的相似刀痕的地方都要认真检查和标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