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君为其易（1 / 1）

从三十二天到周虚界，再从周虚界到极真洞天，这一路的距离很难用少度单位衡量，或许唯一适用的是时间，乘坐宗门飞舟，季怀忧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极真洞天。 这一路遍览高山大川，若说对他的心性毫无影响自是绝不可能，但山水之乐，对季怀忧这样的人有多大触动也很难说。 总而言之，季怀忧跋涉许久，终于到了极真洞天，真央殿，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剑仙。 大殿之中陈设极其简朴，在殿中主位上躺着的，就是那位萧剑仙了。 他一身白衣，披头散发，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卧榻上，浑身上下半点不着力，像是一滩水。 真人法体自然是水火难侵，无尘无垢，但散乱的头发，穿戴不齐的衣物，已经显露出他慵懒的性格。 季怀忧并没有意外，在来的飞舟上，他就打听过了，这位萧剑仙作为天心派中少有的剑修，舍剑之外，再无他物，除了剑术什么也不关心，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被门中真人推许为剑仙。 萧剑仙虽然斜倚在榻上，也能看出他的身量颇高，姿容甚伟，姿势慵懒，眉宇间却有一股锐气，只是看了季怀忧一眼，就让他遍体汗毛直竖，心中悚然。 等萧剑仙收束了气机之后，季怀忧才放松下来，一身盗汗已经打湿了里衣，对于这声名遐迩的剑仙只留下了一个粗浅的印象，完全没记住他的容貌。 “这是甄师妹给我的疑，你也看一看吧。” 萧剑仙说罢，一枚玉符已不知何时进了季怀忧手中。 季怀忧依言感应起玉符中的笔墨。 甄真人先是问候热暄了一番，这两位师兄妹已经数百年未见了，只以书疑联络或是分出分身见过面。 随后，甄宫主说起了季怀忧自进入内门以来的行迹，只要与修行有关，事无巨细全数列举，连季怀忧与林海琼的争斗经由都纪录在内，显然，季怀忧与林海琼争斗的起头，她就已经隐匿在侧，随时准备出手救下二人性命。 也是，甄真人作为纣绝阴天宫的宫主，酆都六天宫的主人，九阴地狱的管理者，总不能目击着两位真传门生互相拼杀，直至其中一人逝世来。就算林海琼的师父沈真人不出现，她也会及时出手，制止季怀忧的杀招。 书疑最后则是说，季怀忧得了九疑宗传启，想必萧师兄定会有所兴趣，因此推荐他作为门生。 读完一遍，季怀忧向着去路行了一礼，“甄真人大恩，门生谨记于心，不敢或忘。” 萧剑仙伸了个拦腰，换了只手拄着下颚，“我已推算过了，你我的确有缘，至于是一面之缘还是师徒之缘，就看你怎么选了。你已有了九疑宗传启，若仍愿拜我为师，我也不会吝啬，将宗门所传、自身所悟尽数传你便是，若你不愿也无妨，你仍可居住在极真洞天，林氏之人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说完，萧剑仙注视着季怀忧，默默等候着他的答复。 季怀忧沉默之后再沉默，陷入了沉思。 拜师的益处显而易见，有一个大靠山，不用担心像林海琼这样的纨绔后代再来挑衅，也不会被莫名发配到各类地方，执行宗门任务时不会被暗下黑手，还有了一个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修行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许多问题对于季怀忧来说是难题，真人境界的老师却可以轻松解答。 至于弊端则是，与老师绑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萧剑仙是什么样的人物？是度过了三次丹劫的剑仙！ 还丹真人，何谓还丹？一心归命谓之还，五气不散谓之丹。换言之，若无天灾人祸，还丹真人便能寿与天齐。 只是大凡天地化生，本有寿命之限，正如鸣蝉只活一夏，还丹真人圆满不漏，不至于衰老病逝世，但还需每隔五百年，度一次丹劫，与天争命，以解除蝉限。 丹劫每过一次，凶险更添十分，能够度过三次丹劫还能毫发无损的，整个天心派也没有几个。 总而言之，度过三次丹劫的萧剑仙，在天心派内，可谓是真君以下第一人。 季怀忧若是拜师萧真人，只可能一荣俱荣，绝不可能一损俱损。 也就是说，拜师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但季怀忧还是犹豫，或者说，他是在假装犹豫。他的心里早有了答案。 这个答案在甄真人救下他时还模糊不清，经由三十天的酝酿，才形成了一条道路。又或者说，这个答案，在季怀忧于有虚观中听到林海琼的声音时，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或者说得再简单吧，季怀忧要做最初的自己，不受前身的影响，不受宗门的影响，不受魔门的影响，他只想要做自己，做最真的自己！ 穿越至今，他一直在受着前身的影响，遵守戒律，随遇而安如水之就下，一心向道，为了能够潜心修行而忍辱受垢，解决一个又一一般人抛来的问题。 但是在那天之后，他要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怒极拔剑，哪管对面是什么世家后代又或是还丹真人。 还有什么魔门中人，九疑传启，就算“季怀忧”是魔门中人安排好的棋子又如何，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选择。 那些真人不是能掐会算吗？总不至于连这些因果都算不清、看不透吧！ 没有思考太久，季怀忧抬起头来，行礼道：“有愧两位真人厚爱，门生才德浅薄……” 季怀忧还没说完，萧剑仙已经是笑出声来，极其夸大地鼓了三次掌，“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选这条路！这样更好，你修行的是九疑宗剑术对吧，这个给你！” 迎面抛来一枚青色玉简，季怀忧连忙接住。 “这是我收集到的九疑宗剑术，里面还有部分散落的九疑宗传启，给你也算做个借鉴。你可要好好学，好好练。等你到了还丹境界，我就可以与你斗剑了，期待那一天！” 萧剑仙掏了掏袖中，没摸着，干脆随手找了枚空白玉符，骈指一点，注入剑意，也扔给季怀忧。 “我的符佩找不到了，这是我亲手制作的剑符，你拿着他也能随意支取修行资源，有人拦阻，就出示剑符好了。” 下一刻，季怀忧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扔出了真央殿，耳边还回荡着萧剑仙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名字是萧怀素，你的名字是季怀忧，看来你我的确有缘。你可要快些修行啊！” 季怀忧这才知道萧剑仙的名字，大为意外，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平稳着陆。 先进步殿转达、之后便一直侍立一旁的侍从见怪不怪，上前领着他来找歇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