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各方拜贺与圣德大道（6k）（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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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满朝文武听闻后，陷入沉思。不得不解读这一句话的寄义啊，万一解读不好，影响的不是仕途，而是身家性命。
亚圣成仙后，第一句传世名言。
甚至可以看成亚圣往后的行事风格。
“呸，哪能还叫亚圣，那是秦子！”有勋贵暗自心道。
诸子百家是不乏仙道中人的，譬如列子，便是实实在在的仙家。
往后说起诸子，当秦列并举。
因为秦子还没来，所以秦子在前。
倒不是为了捧臭脚，而是要尊重活着的人嘛！
圣人怜惜庶民，其实不代表圣人就不会是当心眼，这不冲突。
可没人规定诸子百圣就一定要豁达大度。
觉得诸子宽大大度，那不过是世俗人的观点。
诸子重的是道，而不是性情品德。
强调性情品德，也是为了布道。
看看诸子圣贤推许的贤君名臣，其中不乏囚禁老父，弑君造反，或者道德瑕疵，爱好美色等……
诸子百圣看一个人的标准是不是有利于天下，而不是个人的私下品格。
群臣们各自心中揣摩。
梁帝沉吟一会，问王宗之：“王夫子，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王宗之：“亚圣此言，前一句大气磅礴，后一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足见亚圣不是个刻薄的人，亦可谓唯刀百辟，唯心不易。从此言也可看出，亚圣求的是安闲随心，蔑视的是天道恪守。老子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是不偏不倚，对万物平等相看，今释家有言，众生平等，就是从此言引申出来。”
众臣不乏有见识深厚者，心想，“陛下近来崇佛，王夫子倒是厉害，趁着这机会，暗里损了佛门，却不见声色。当真是杀人于无形中。”
他不得不赞叹，这才是真正的大佬。
什么刀都能借。
借得让人无可指摘，还公开里挑起道佛的矛盾。
林公公都忍不住看了王宗之一眼。
王夫子顿了顿，斟酌一下，继承开口：“故今世方仙之士，多以修行无情之道，人情薄于父子，友爱失于亲朋，一意修玄，落得个孤家寡人，终无所成就。”
梁帝听到后，脸色潮红。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
恰恰他还不能反驳，不能气愤，否则就不打自招，阐明王夫子骂的是他。
他这时候怒气勃发，心里想到秦川。
安慰自己，总比那人要强。
相比秦川指着鼻子怒斥梁帝的事，梁帝现在竟觉得王夫子的话，要温顺许多。
“这苍髯老贼，皓首匹夫，总要比那人强。”
还知道拐弯抹角劝谏，至多是懂得尊重他这个君父的。
哎，现在的梁帝，觉得自己从没有现在这样卑微过。
以前这种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讽谏，他是万万容不得的。
他竟被秦川弄得下限变低了许多。
“自古的天子，除了那些亡国的昏君，还有比朕更委屈的么？”梁帝心中戚戚，觉得受了天大委屈。
即使他有错，难道全都是他的错？
抛开事实不谈，皇帝就该受臣子的委屈？
“朕先忍着！”
到底是天生的政斗高手，知道有些委屈不忍不行。
“老臣啰嗦了，不知陛下觉得老臣的话，可觉得然？”王宗之恭敬问道。
梁帝：“……”
他沉默一会，缓缓道：“王夫子说的话有些道理，请继承吧。”
王宗之也没步步紧逼，见梁帝没有大发雷霆，心中有些感动，陛下变了。他居然有种梁帝少大的感觉。
一个六十岁的孩子少大了？
何等荒谬。
王宗之接着开口：“亚圣之道，非是无情，至多并非无情道才是修行。亚圣之初心，亦是不改。”
初心不改。
众臣抓住关键。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意思是我识得天下大局，乾坤宇宙之道，但是初心还是一样的。看你不顺眼就是不顺眼。我怜惜草木，乃是因为草木无害，反而可爱。
恶我者我自恶之，善我者我自善之。
陛下你品，伱且细品？
王宗之心里更清楚，秦川和真正的诸子百圣不同，他更像是世道的旁观者，所以苏醒地看到天下的弊病。
他开创心学，只是作为一个指路人，而不是带路人。
他就是给众人指了路。
有降生之路，也有入世之路。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当真韵味悠少。
其实说那么多，总结就是一句话。
“不要来烦他。”
如果不是成为红尘仙，具备令众人俯首的实力，哪能暗示出这样霸道的潜台词？
梁帝是何等的聪明人，如果用在治国上，至多大梁能多续五十年的命。
他是一点就透，清楚了王宗之潜在的意思，也由此清楚秦川的态度。
“他比朕还霸道。”
梁帝心里泛起阵阵酸味，如果他修炼成仙，那该有多好。
做梦终归是做梦，还得面对实际。
梁帝心里清楚，秦川就如一口悬在他头顶的神剑，他不要试图有任何妄动，否则这一剑说不定就会斩下来。
即使如此，他如今也得含着泪，忍着辱。
因为秦川师出有名，有大义。
如果真冲突起来，以他目前对朝局的掌控，大有可能被群臣用大局绑架，逼他退位，缓和矛盾。
这矛盾其实不在他和秦川，而是用这种方式，对天下臣民有个真正的交卸。
原本他此前还觉得，秦川以一人敌天下理学，几无胜算，如今伴随秦川成仙，已经成了五五开的局势。
毕竟秦川有个很大的优势，他可以跑。
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对付一个仙人？
只要对方能逃出来，对参与的每一方势力而言，都可能是溺逝世之灾。
能克制鬼仙的事物，大梁朝能拿出来一些，如何克制地仙，以九州之大，也怕是难找出一样来。
因为秦川之前数千年，哪有什么地仙。
世间还能流传下来关于元神地仙的记载，已经是很不错了。
当一样事物消逝时，克制它的事物也会跟着消逝。
梁帝深深呼吸一口气，平息复杂的心绪，淡淡开口：“王夫子的意思我清楚了，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你瞧朕现在，不过是逝世灰之木，坐等命尽。朕不是什么青青草木，就是个草木灰。朕累了，散朝。”
他这话说得凄怆可怜。
众臣纷纭叩首，“陛下，请保重龙体。”
梁帝没理会他们，轻轻念着一首诗。
大臣们要很认真才勉强听清楚。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彼苍水在瓶。”
秦川是遨游彼苍的自在白云，而他现如今不过是杯甁中的逝世水而已。
王宗之不禁叹惋，“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念的是一个顺臣贼子的话，其中饱含对梁帝的怜惜。
可王宗之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忠臣孝子。
终生首次，他对恪守的理学天道，发生真正的动摇。
明显德，亲民，止于至善。
理学的三纲，无法弥补他此际的心灵破绽。
好在话已经传到，梁帝已经清楚，这神都城的荒诞乱象，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下来。
可谁知道会不会爆发呢？
这得看梁帝，愿不愿意真做个逝世灰之木。
也看秦川，是不是真的无懈可击。
元神地仙当真是一点破绽都找不出吗？
只要是人，总应该有破绽的。
但暂时，没有人愿意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螃蟹的钳子，找不到应对的办法，伤的是自己。
为了私利来做事的人，不可能无私地来当一个先驱。
所以自古以来，舍生取义者最可怕，最令人敬重。
…
…
太仆寺监正院舍。
黄名流来到了神都，跟从黄梦来拜见秦川。
他从陵州一路过来，想着自己居然和一位陆地神仙有点恩怨，他内心就难以遏制地生出惶恐和畏惧。路上昏昏沉沉，每次睡醒，都是一身盗汗，打湿了衣衫。
头发都肉眼可见的白了不少。
但是不能不见。
这段恩怨不表明清楚，整个黄家都要受到连累。
旁人要是知道黄家和这么一位陆地神仙有过节，肯定是不敢再继承合作下来的。
万一哪天秦川想起这件事，且黄梦仙来，失了唯一能和秦川说话的人，黄家可能就完了。
一个鬼仙，黄家都几乎不可能启受其施加的压力。
何况是在鬼仙之上的元神地仙，且世间暂时没有流传出可以克制对方的手段。
在黄梦的引路下，黄名流来之前，好生洗漱了一番，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来到秦川面前，施礼道：“黄至善拜见秦真人。”
秦川点了点头，透露表现见过，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这些日子他见过一些人，大多是见了一下就打发走。
黄名流亦在此类。
黄名流没想到他和秦川的碰头竟如此平淡，一句话就结束了。秦川没有任何刁难，毫无波澜的结束和他对话。
甚至都不能称得上对话。
黄名流现在才真正清楚，自己在人家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顶多如一粒尘埃罢了。
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于消失不见。
可黄名流竟有些怅然若失。
黄家的隐患解除了，他该高兴才是。
可他高兴不起来。
难怪路上黄梦说，不会有事的。
的确不会有事。
不是因为黄梦在秦川面前有面子，而是秦川根本没把黄名流，甚至黄家放在心上。
这甚至都不能说秦川狂妄。
不在乎黄家，对秦川而言，实在是不值得狂妄的事。
你觉得自己能碍人家的眼，可人家只当你是空气。